排水管道狭窄得令人窒息，我们只能匍匐前进。

　　浑浊的污水浸透了衣服，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管道壁上长满了那种暗红色的苔藓，时不时会突然蠕动一下，像是活物。

　　但万幸的是族长乌恩并没有带人追杀我们。

　　爬行了约莫二十分钟，就在我快·感觉要窒息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月光。

　　钻出水渠口，我们置身于绿洲边缘的一片胡杨林中。

　　夜风拂过汗湿的后背，带来刺骨的寒意。大眼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成功了！现在去哪？”

　　张灵刚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声音像是乌托的！

　　张灵脸色煞白如纸，痛心疾首地说：“他们发现他帮了我们！”

　　“啊……”

　　又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这次近了许多。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那声音不像是任何自然界的野兽，更像是某种扭曲的人声模仿出来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张灵脸色一变：“夜巡者！乌恩放出了夜巡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绿洲！”

　　“那孙琦怎么办？”大眼急问：“总不能丢下他不管！”

　　张灵咬着嘴唇：“先去红岩峡谷，那里有个隐蔽的山洞可以藏身。明天，明天再想办法救孙琦。”

　　我们借着月色向沙漠深处跑去，身后的绿洲渐渐远去，但狼嚎声却越来越近，仿佛那些被称为“夜巡者”的东西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赶我们。

　　“什么是夜巡者？”我问。

　　“是一种变异人，村民只会在月圆之夜变异，但夜巡者会一直处于变异状态，不分白天和夜晚，他们没有任何人性，更像是猎犬，完全听命于驯养者的命令。”

　　大眼说：“我靠，还有这玩意儿 。”

　　我们三个人不敢有任何停歇，在夜幕下疯狂的奔跑。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峡谷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沙丘后窜出，拦住了去路。

　　是孙琦！

　　但他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已经异变成了某种介于人类和野兽之间的形态，指甲变成了漆黑的利爪。

“你们跑得掉吗？”

孙琦的声音里夹杂着嘶嘶的杂音，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在模仿人类说话：“地母正在等你们呢。特别是你，陈安。”

　　孙琦变异了！

　　他竟然成为了夜巡者！

　　在月光下，孙琦的右臂已经完全异化，皮肤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五根手指融合成了三根锋利的骨爪，他的脊椎向后弯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像是随时准备扑击的野兽。

　　“孙琦！”我厉声喝道，试图唤醒他的人性。

孙琦歪着头，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两排变得尖细的牙齿：“队长、杨伟、张灵。”

　　他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声：“你们都得死，我要长生，我要长生不死，这里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带出去，你们必须死！”

　　大眼握紧了骨刀：“放屁！我们冒险来救你，你他妈……”

　　他话没说完，孙琦突然动了。

　　孙琦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就冲到大眼面前，骨爪带着破空声挥下。大眼勉强举刀格挡，骨刀与骨爪相撞，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小心！”我一把拉开大眼。

　　孙琦的尾巴……

　　他居然长出了尾巴！

　　就在我惊骇的刹那，孙琦的擦着我的脸颊扫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伤口。

　　张灵迅速从怀中掏出石匣：“孙琦！看这个！你还记得净化之源吗？它能治好你！”

　　孙琦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他盯着石匣，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仿佛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挣扎。但下一秒，他的眼睛绿光大盛：“我不要做人，我要长生不死，我要做神！”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远处的狼嚎声立刻此起彼伏地回应。

很快，沙丘后转瞬间出现了十几个黑影，全都保持着半人半兽的形态，将我们团团围住。

　　大眼骂道：“屁的神，你现在就是个怪物，是个恶魔！”

　　“嗷……”

　　变异的孙琦再次朝我们冲来，沙丘那边的十几个黑影也咆哮着奔来。

　　我抓起一把沙子扬向孙琦的眼睛，趁他视线受阻的瞬间，拉着张灵和大眼：“跑！”

　　我们三个冲向峡谷。

夜巡者的速度远超常人，我们刚跑出几十米，就听见背后传来利爪划过岩石的刺耳声响。

大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骨刀掷出。

　　刀光闪过，一个夜巡者应声倒地，但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前面！”张灵指向峡谷岩壁上的一道裂缝：“那里有个山洞！”

　　我们拼尽全力冲向裂缝，就在最前面的夜巡者即将抓住我的后背时，一道银光突然从斜刺里射出，精准地贯穿了那个怪物的喉咙。

　　“这边！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裂缝中传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乌托站在那里，他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银弓。

　　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鲜血不断从肩膀的伤口渗出，可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我们冲进山洞，乌托立刻推动一块巨石封住洞口，夜巡者在外面疯狂地抓挠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你怎么在这里？”张灵惊奇地问。

　　乌托靠着岩壁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我父亲，舍不得，杀我，只是.教训一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张灵跪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伤口，发现他不仅左臂有伤，后背上上也是一道道皮肉外翻的血痕，像是受到了鞭刑所致。

　　张灵说：“伤到动脉了，必须立刻止血！”

我脱下外衣撕成布条，和张灵一起为乌托包扎。

他的血液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粘稠得像油一样。

　　“没用的。箭上有毒，父亲要让我慢慢死，体验什么叫死亡，直到我回去求他。”乌拉颤抖着抓住张灵的手：“你们拿到了净化之源？”

　　张灵含泪点头，取出石匣给他看。

　　乌托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听我说，净化之源不是解药，而是信物。”

　　“信物？谁的信物？”我疑惑地问。

　　乌托拉挣扎着坐直身体：“坏闪黑暗天女的信物。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去魔鬼城。去找天女，把信物给她，她通过虚空归零，化解你们身上所有的诅咒、邪祟，妖邪，鬼魅。让你们回归成正常人。”

　　我问张灵，坏闪黑暗天女是什么。

　　张灵说，坏闪黑暗天女是藏文翻译过来的称呼，也叫魔女敦贤娜莫。敦贤娜莫是藏族苯教神话体系中的顶级邪神，其地位远超亚巴馁（萨满教）、耶鲁里（满族）等其他民族神话中的邪神。

　　嚓嚓嚓……

　　哒哒哒……

　　洞外的抓挠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有节奏的敲击声。

　　大眼惊慌的问：“外面怎么回事？”

　　乌托说：“他们在呼叫增援。很快就会有更多夜巡者赶到。你们赶紧走 ，去魔鬼城找天女。从这个洞，一直往里走，出了山洞，一直往西走，就能到魔鬼城。”

　　张灵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乌托摇头，说：“以我现在的情况，根本走不到那里。”

　　张灵紧紧握住乌托拉的手：“不，我们一起走！只要找到魔女敦贤娜莫，你就能和我一样，重新变回人。然后我们一起离开沙漠，到外面的世界去。”

　　乌托微笑着从张灵手中接过骨笛，说：“我必须留下来，不然你们走不掉，就让我最后一次帮你们吧。”

　　转而，他看向我：“拜托你了，帮我好好照顾阿灵。”

　　说完，他将骨笛凑到唇边，吹出一段无声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