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黑蛇刚才站立的地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小片黑色符箓碎片,符篆碎片冰凉,上面残留着黑蛇淡淡的气息。
我看着窗外的雨夜,说:“他跑不远。”
大眼凑过来,看着符箓碎片,咂舌道:“这玩意儿,看着就邪性。安子,接下来怎么办?”
鲁达也看向我,等待我的决定。
我把符篆碎片攥在手中,说:“追!今天一定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这玩意儿……能帮我们找到他?”大眼诧异。
鲁达也走了过来,他虽不通术法,可武者灵觉敏锐,眉头紧锁:“这东西能找到他?”
“嗯。”
我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就在我的能量触及碎片的刹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无尽的黑暗,粘稠的血池……
一双隐藏在无尽阴影深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视线拉开,在城市的东南方向,黑蛇正在缓缓移动……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东南方,说:“找到了。”
大眼竖起大拇指,说:“牛·逼呀安子!我们现在就去追!”
鲁达看向仓库外漆黑的雨幕,斗志昂扬的说:“他受了惊,又用了遁术,肯定想尽快与背后的人汇合。这是找到他们老巢的最佳时机。”
我握紧符篆碎片说:“没错,他跑不了。”
我们没有耽搁,迅速离开了这片废弃粮坊,回到之前停放在远处的面包车,由鲁达驾驶,按照我感知中指引的方向,驶入茫茫雨夜。
珲春市的灯火在身后逐渐模糊,车辆朝着东南方向的郊区驶去。越往前走,越是荒凉,路灯稀疏,最后完全陷入黑暗,只有车灯切开雨幕,照亮前方坑洼不平的旧公路。
黑蛇的气息时强时弱,但总体方向稳定,他移动速度并不算太快,不知道是在顾忌着什么,还是他逃遁的术法有其限制。
我继续感知着黑蛇的行踪,说:“方向大致是往老黑山那边去。”
“老黑山?”
大眼对珲春周边比我熟悉,“那地方山高林密,深处还有一片沼泽地,邪性得很,早年就有不少古怪传闻,平时除了采药的和不要命的,根本没多少人敢往里钻。”
鲁达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被雨帘模糊的道路:“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车辆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随着不断深入,我感知的引导向也越发清晰。
同时,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感开始出现在心头,仿佛前方的黑暗山林中,潜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
半个多小时后,道路到了尽头,前面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车辆无法再前行。
我们三人下车,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可此时我们根本顾不上这些。
黑蛇已经到了森林深处,而我对他的感知也变得愈发强烈。
“不远了。”我低声说。
鲁达从车里拿出他的厚背砍刀,大眼也检查了一下所剩不多的黄符和匕首。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片漆黑湿·滑的林地。
森林内部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雨水被茂密的树冠层层拦截,变成冰冷的水滴不断落下。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湿·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烂和植物特有的腥气。
我们收敛所有声息,凭借我的感知,在密·林中快速穿行。
经过朱果淬炼重塑后的身体,让我在这种环境下依旧如履平地,鲁达和大眼也非寻常人,紧紧跟随着。
大约行进了二十多分钟,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光。
我们放缓脚步,借助树木的掩护,悄悄靠近。
那是一小片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低矮破旧的土地庙。
土地庙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石,庙门早已不知去向,里面黑黢黢的,只有一点微弱的油灯光芒在闪烁。
而且,破庙里还有不断的邪气溢出。
突然,黑蛇十分狼狈的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他脚步踉跄冲到庙门口后,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噗通一声跪倒在泥泞中,朝着庙内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先生!先生!那小子,那小子他……”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我,鲁达和大眼,已经从三个方向,缓缓走出了树林,呈扇形将他包围在了空地中央。
黑蛇猛地回头,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丑陋扭曲的脸。
他惊诧地说:“你……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破旧土地庙。
庙内那点微弱的光芒摇曳了一下,然后从庙宇的黑暗中缓缓传出来一个声音。
“纯阳之气,还带着一丝昆仑的灵韵,小道友,你倒是让老夫,颇感意外啊。”
随着话音,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扭曲的黑色木杖,缓缓从庙门的黑暗中踱步而出。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式布衣,身形干瘦,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乍一看就像个普通的山村老叟。
但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露出的瞬间,我心中猛地一凛。
那是一双浑浊,死寂的眼睛,如同两口枯井,深不见底,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阴冷与算计。
“嘶……”
大眼被他盯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鲁达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中的开山刀。
老家伙手中那根黑色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漆黑眼珠,并不断散发着邪异气息。
他就是黑蛇口中那位拥有“通天手段”的先生!
老家伙目光落在我身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贪婪,然后,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黑蛇,淡淡开口:“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把人引到了此地。”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黑蛇身体一颤。
黑蛇惊慌的磕头如捣蒜:“先生恕罪!先生恕罪!是那小子……他,他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实力暴涨,我养的鬼仆被他……”
“够了。”老者打断了他,目光再次转向我,嘴角牵起一丝僵硬的弧度,“小道友,你毁了老夫的鬼仆,伤了我的人,还追至此地。你会觉得,凭你刚刚得来的这点纯阳造化,就能在老夫面前放肆了吗?”
他手中的黑色木杖轻轻一顿地。
噗!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阴邪威压,如同潮水般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空地四周的温度骤降,甚至连雨水落下的速度似乎都变慢了。
大眼咽了口吐沫,满眼警惕,鲁达握紧了手中的砍刀,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毫无畏惧地迎上老者的目光。
“放肆谈不上。只是来讨个说法,顺便……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背后搅风搅雨。”
老者闻言,那僵硬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但眼神依旧冰冷。
“说法?呵呵……这世间弱肉强食,何须说法?你身怀异宝,便是原罪。至于老夫的名号……”
他顿了顿,手中木杖顶端的漆黑眼珠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锁定了我。
“你既然来了,便留下吧。你这身纯阳气血,正好作为老夫‘阴煞幡’的主魂,倒是比那劳什子古图,更合老夫心意。”
话音未落,他手中黑色木杖猛地扬起。
霎时间,阴风怒号,整座破旧的土地庙仿佛活了过来,墙壁上那些斑驳的痕迹扭曲蠕动,化作无数张痛苦嘶嚎的鬼脸。
“嗷……”
空地周围的黑暗中,响起了密密麻麻令人悚然的爬搔和低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