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村支书去乡里办手续,在路上我把跟张柏年换地的事告诉了他,村书记愣了一会,然后说:“你小子真他妈精,把我都给算计进去了。”
我嘿嘿笑说:“我哪敢算计你呀。叔,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批给我七分宅基地,我现在有四分地,剩下的那三分,我自己填土坑。填的三分地算我占村里的地,到时候我给你拿五千块钱,算是交给了村里的。行不行?”
五千块交给书记,书记交不交给村里,那我就不用管了,反正给我批的七分地有乡里的手续,所以我也不怕将来村里找后账。
书记笑了笑,说:“行吧,中午好好请乡里的人吃顿饭,问题应该不大。”
到了乡里,村支书找了管审批的几个领导,我带着他们去了县里吃饭,吃饱喝足后,又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一条好烟。
村支书说我真会办事,下午乡里就把我的宅基地手续给办下来了。
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叔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我爸也打了两个,我也没有接。
刚回到家,我又接到我叔的电话,让我去他家一趟,于是我把村支书送回家,就去了我叔家。
一进我叔家屋子,我就感觉到了一阵阴冷,他屋子里烧的暖气片,摸着很烫,温度计显示十九度。在农村,冬天屋子里能达到这个温度已经不低了。
我叔的孩子叫陈壮,今年11岁,上五年级了,他右胳膊打着石膏,右眼眶还有一块青。
我叔问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我说去县里办事了,一直没注意。岔开话题,问陈壮怎么弄的。
我叔说,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我叔说,孩子晚上睡觉做恶梦,一下从床上蹿了下来,把胳膊摔断了,去县医院看了,至少要养一个多月。
我叔说这事挺邪性,所以想找个看事的给看看,他说他记得我之前有个同学,眼睛挺大的,会看事,让我帮忙给联系一下。
我叔说的是大眼。
我说:“叔,我跟他都好几年不联系了,现在也没他联系方式,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扭头往院子里瞧,发现院子里角落里放着一棵被砍掉的果树。
我问:“叔,院子里那棵树是……”
“你拐子爷院子里那棵桃树。我给砍了!上次村支书不是说,你拐子爷家院里晚上总有动静,我听说桃树招鬼,就把桃树给砍了。”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桃树虽能辟邪,但也被视为鬼魂栖息的场所,所以古书记载“鬼畏而不近反喜栖”,暗示桃树会聚集阴气。在居家风水中,桃树也被称为“五鬼树”或“鬼树”,因其枝干形态怪异或遮挡阳光,易营造神秘氛围,被认为干扰家居风水,招引邪祟。
所以一般来说,家里有邪祟,可以用桃树枝辟邪,但要是没有邪祟,家里摆放桃枝,就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心里十分清楚,我叔把砍掉的桃树弄到家里来,拐子爷的鬼魂肯定是跟着来了。
“陈壮,你那天晚上做的什么噩梦?”
陈壮摇头,说:“我记不清了,就是感觉害怕,特别害怕。”
做恶梦记不住内容,说明拐子爷只是生气,但并不想害人,所以这件事也不是很棘手,只要了却拐子爷未了的心愿,或者生前的执念就行。
而拐子爷生前的执念,就在桃树下面的那口缸下面。
桃树是被从根部砍断的,所以我猜我叔,并没有挖出埋在下面的东西。
我叔问我,知不知道哪里有会看事的先生,我摇头说不知道,我叔便叹了口气,我待了一会也就离开了我叔家。
晚上我去家里吃饭,给我爸说了我办了块宅基地的事,我爸以为我在开玩笑,直到我拿出办好的手续他才相信。我把事情经过给他讲了一遍,我爸愣了半晌,才感慨地说:“老二啊,你真的长大了啊,比你爸我有出息。”
我继母说:“陈安,你弄宅基地干什么?又要盖房?”
我说:“我准备弄个养鱼场。”
“养鱼场?”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我把自己的计划讲了一遍,我爸虽然不看好,但也不反对,我继母说,他相信我能干好。
能不能干好,我心里也没底,纯粹就是给自己找个事干。
接下来几天,我爸五千块钱给书村支书拿了过去,然后我和我爸开着家里那辆拉土的大妖怪,到村里的废弃的砖窑拉土填坑。废弃砖窑是村里的,拉砖窑的土是要给村里钱的,村支书也没要我钱,只让我给村里几个管事的,每人买了一盒烟。
拉个半个多月,把四分地填成了八分,我又联系挖掘机,打夯机之类的,并买了三万块红砖,准备开春了先把院墙垒起了。
这天我又去砖窑拉了几车土,回来时正好碰见了我婶子,我婶子骑着电动车,拖着他儿子陈壮。
我问她去哪里了?我婶子叹了口气,说去杜各庄看香了,杜各庄有个神婆,那个神婆说,家里不干净,给了一些烧纸和道符,让她晚上烧了。
我细看了一眼陈壮,发现他面色发黑,嘴唇乌青,很明显是撞了邪。
要不我帮帮他?
算了吧,不是刚去看了神婆么,要是没有用到时候再说。
两天后,我找了村里几个瓦匠开始砌墙,现在农村一些壮劳力都去外面打工了,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幼病残,农闲时找点离家近的活干,农忙时就在家里摆弄庄稼。
“陈安,你叔家小子撞邪了你知道吗?”
大家歇着时,我给大家发烟,陈宝仓突然问我。陈宝仓今年四十多岁,之前拉过队伍盖过民房,砌墙的人就是他帮我找的。
“听说了,前两天去看了神婆。”
“你知道咋回事吗?”
“什么怎么回事?”
“你叔家小子怎么撞邪的?”
“这我倒不清楚。”
“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啊?”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笑着说:“真不清楚,最近一直在忙,我也是昨天见到我婶子带着陈壮回村,顺口问了一句。叔,怎么回事,你说说。”
陈宝仓使劲抽了一口烟,说:“我又不是阴阳先生,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还是算了吧,不说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又突然不说了,立刻遭到了别人吐槽。
“你说呀,有什么不好说的。”
“就是,不想说开始就别说,突然说一半算怎么回事呀。”
我笑着说:“叔,你说吧。我没事。”
陈宝仓笑了笑,说:“我也只是听说,你叔不是分了你拐子的宅子么,拿到宅子后,你叔就把你拐子爷家里的东西都翻了一个遍,听说屋子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全扔到了院子里。”
“他要装修?”
陈宝仓摆手,说:“他找东西呢,听说他找到了一盒子古钱,粮票之类,还有一个一串象牙的手串。然后他就去市里都给卖了,具体卖了多少钱,那就不知道了。”
我拐子爷活了八十多岁,从他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家里都会有些老物件,就像我小时候,还收集过十几枚铜钱,那时收藏古钱主要是爱好。后来我上学的时候,走街串巷有收古币的,我爸就把我收藏的那些古币都卖了,卖了不到一百块。
我不解的说:“这和陈壮中邪有什么关系?”
陈宝仓说:“你叔掉钱眼里了,不好好打发你拐子爷,祭七都没过完,就买你拐子爷的东西,你拐子爷不高兴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