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鲍勃的表情,就知道这香炉是个好东西。
张蒙得意说,是四个月前他在夫子庙市场上花一百块钱收来的。
鲍勃拿着香炉翻来覆去的瞧,说:“老弟,你捡到宝了啊。这不是香炉,是熏炉,陈老板,你瞧瞧这盘口沿錾刻。”
我凑过去瞧,上面的刻字是古文,因为全生了铜锈看得并不清楚,我问:“上面写的什么?”
“秦,阿房宫熏炉,铜一斗鼎下槃重二斤三两,始皇三十五年正月圣守属匠闾造。”
我心头不由的一震,想到了金山河下面的秦朝将军墓,问:“小张,这熏炉是从什么人手上收来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她长什么样?”我忙问。
张蒙想了片刻,说:“人挺漂亮,身高一米六几,长头发,瓜子脸,双眼皮,说话带点潮汕口音。她说炉子是她从路边捡的,问我值多少钱。我觉得是个好东西,见她又不懂行,就出价五十,她说去找别人问问,我就给她涨了点,最后凑了个整数,一百块钱拿下了。”
我和鲍勃对视了一眼,张蒙口中不懂行的姑娘,不就是柳叶么!
鲍勃不动声色,笑着说:“这熏炉是个好东西,你开个价,哥哥绝不亏了你。”
张蒙忙把熏炉拿过去,笑着说:“鲍哥,我不是说了么,这东西我要自己留着。”
“老弟,任何东西都是有价,古玩不流通就是破烂。你还不如卖给我,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开个价吧。”
张蒙笑着说:“我真不卖。”
“不卖你留着干嘛?”
“做古玩的,手里都要留一两件压箱底的东西,这熏炉我要留着压箱底。”
鲍勃说:“你也找别人看过了?”
张蒙笑着说:“没有。可我在书上查过,虽然不知道具体值多少钱,但知道是个好东西。我拿出来让你们掌眼,就是想知道它的实际价值。”
“价值连城。你让我说价,这个数。”鲍勃伸出两个手指。
“两万?!”张蒙惊讶的说。
鲍勃笑着说:“我要是给你两万,我怕下雨天打雷劈了我。二十万。”
张蒙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这么值钱啊。”
对于刚毕业没多久,靠摆摊为生的大学生来说,二十万绝对是个一笔巨款,也意味着太多的事情。
鲍勃说:“怎么样老弟?卖不卖?”
张蒙看着手中的熏炉不说话。
我说:“君子不夺人之美,小张不卖就算了,别强求。”
张蒙憨笑说:“谢谢陈老板,我却实不想卖。不是因为价格,而是我自己真的很喜欢。不过,如果哪天我改变注意想买,我第一个来找你们。”
鲍勃略显失望,说:“好吧。不过,小张呀,好东西不要轻易示人,咱们这行歹人多,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让人惦记上了,到时可能会落得人财两空啊。”
这话说的,就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不过张蒙好像并没有听出来,笑着说:“谢谢鲍哥提醒。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张蒙把熏炉放进背包,又给我们说了些感谢的话,就离开了尚古堂。
看着张蒙消失在了夜色里,鲍勃说:“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还挺精明。他是想坐地起价,还是真不想卖啊。”
我笑着说:“你就不该把价格一下给那么高呢。”
“高吗?一点都不高。那熏炉品相好,工艺精致,又是专门为阿房宫铸造的,在市场上少说也得两百万。既然他想出手,那今天晚上我就……”
我摆手说:“别。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张蒙就是地狱使者了。”
“嗯?”
“刚才我过熏炉,用通灵术占卜,看到了一团煞气很重的黑雾,在黑雾中还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应该就是张蒙杀人时,跟在他身后的人影。”
张蒙诧异的说:“那为什么在张蒙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煞气?”
我说:“应该和那个熏炉有关。你还记得王大河那个可以达成心愿的砚台么,也是出自柳叶之手,还有柳叶给咱们得那枚环币。如果说,柳叶卖给王大河的砚台,给咱们的环币,是布局让我们帮他们盗墓。那柳叶把熏炉卖给张蒙是为了什么?”
鲍勃皱着眉头,说:“是呀,为什么呢?”
“柳叶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自从鲍勃大包大揽的说,柳叶和阿飞的事交给他去办,我就没在过问,而且从那之后柳叶和阿飞就再没出现过。
鲍勃说:“他们两个被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我有些惊讶。
鲍勃笑着说:“是呀,我打匿名电话举报了他们,说金山河下面有古墓,柳叶和阿飞是盗墓者。”
我诧异的说:“你这不没事找事么,你就不怕柳叶他们把咱们供出来。”
鲍勃嘿嘿笑,说:“他们不会的,他们要把我们供出来,那残虹剑就得被政府没收,到时他们更别想得到残虹剑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是我举报的。”
我感慨的说:“你可真坏。”
“对付他们这种人,就得采取点非常规手段。”顿了顿,鲍勃说:“陈老板,其实,想搞清楚张蒙的事很简单,你给庄先生打个电话,安排你到局子里看去柳叶,就像当初问赛半仙那样。问问她张蒙的情况,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咱们也省的这么费劲了。”
我点了支烟没说话。
鲍勃的小心思我懂,他就是想在庄墓哪儿邀功,尽快加入749局,但因为我不想把残虹剑交给上面,他又怕得罪我,我在庄墨那里不给他添好话。
鲍勃见我不说话,便笑着说:“我也只是建议,该怎么做,我听你的,你是我老板嘛。”
我沉吟了片刻,笑着说:“行,我给庄先生联系一下。不过,李立新那边,你也得抓紧了。”
鲍勃高兴的说:“没问题。”
把鲍勃打发走,我给庄墨打去了电话,把地狱使者和张蒙的情况给庄墨做了汇报。
不过,残虹剑的事,我依然没提。
庄墨让我等他电话,他会尽快安排我去见柳叶。同时,他再次对我和鲍勃在将军墓的事表示了肯定,还说将军墓中的随葬品研究价值非常高,我们对历史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戴高帽的话说完,庄墨又语重心长的说,749局的人一定要禁得住诱·惑,受得住考验,扛得起责任……
可能是我做贼心虚,总觉得他是在点我。
在庄墨的安排下,两天后我就在南京市第三看守所,一间独立的探监室见到了柳叶。
柳叶穿着看守所统一的衣服,手上还戴着手铐,她见到我后,一脸的吃惊:“怎么是你?”
柳叶是以涉嫌盗掘古文化遗址罪被抓的,即将面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指控,属于是重刑犯。按照正常流程在没被审判之前,除了律师任何人不能探监。
所以,我能来探监,而且还是在独立的探监室,也没有狱警陪同,足见我的身份和背景不一般。
我笑着说:“在里面还习惯吧。”
柳叶盯着我看了半晌,才说:“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你是政府的人?”
我笑着说:“在南京认识几个在政府部门朋友,听说你被抓了,就过来看看你。”
柳叶冷笑,说:“我们被抓,就是你举报的我们吧。”
我不置可否,说:“这不重要。我这次来看你,是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把秦朝的阿房宫熏炉低价卖给张蒙?熏炉带的那股煞气,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