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章牧赶到牡丹江警署时，身上落了一层雪。

　　刚进门，看见几个值夜班的警员聚在一起，磕着瓜子扯闲篇。

　　“听说了吗？特务处新来了一个本子头，好像叫田中平三郎！”

　　“这个家伙真是厉害的狠！只用了一个礼拜，就把抗联安排在牡丹江的人全都揪出来了！”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我姐夫就在本子特务处对面开馆子，这些天乌泱泱的抓了至少五十人！”

　　章牧走到近前，笑道：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众人一看来人是章牧，纷纷打起了招呼。

　　“章头儿早！”

　　“也没聊什么，就是在一起喷喷唾沫星子，提提神！”

　　章牧抓了一把瓜子，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牡丹江警署有正副署长各一人，大队长一人，副队长两人。

　　章牧的这个副队长，看着是个官儿，其实就是个警员头子罢了。

　　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就是办公桌的位置好一些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警员扯闲篇时说的，兴许就有自己想知道的。

　　于是追问到：

　　“刚才说什么至少五十人？也和我说说！”

　　警员韩金凑到章牧身前。

　　呲着一嘴老黄牙，将刚才说的又跟章牧讲了一遍。

　　“我当什么事儿呢？内些人就是安生日子过久了，天天想着闹出点儿动静来！”

　　“管他是本子坐天下，还是谁坐天下，咱们还不是过自己的小日子！”

　　章牧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一紧。

　　田中平三郎！一周，至少抓了五十人！

　　‘不行！得尽快去王叔那儿，和他见一面！’

　　随即开口到：

　　“行了，哥几个都熬了一晚上了，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别在这儿瞎杵着了！”

　　见章牧这么说，值夜班的警员先是一喜，随即又泄了气。

　　“署长刚刚来电话了，让我们在这等着别走！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没事，有我在你们回去就是了！有什么事我和署长说！”

　　“再说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署长怎么也不能让你们这些，熬了一晚上的再出任务，不是吗？”

　　见有章牧扛着，韩金等人‘嘿嘿’一乐。

　　“还是章头儿心疼我们，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韩金，你带兄弟们到老刘的早点摊吃了再回去。”

　　“账挂我身上就行！”

　　看着几人离开，偌大的警署公共办公室便只剩章牧一个人了。

　　默默点起一支烟，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

　　心中不停的想着，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出去找王守忠。

　　没多时，身后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怒骂！

　　“他妈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老子不是来过电话，让他们等着吗？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吗？”

　　章牧的办公桌背对着门。

　　看不到来人。

　　只听说话，便知道来人是署长何云山！

　　整个警署也只有署长何云山，整天把‘老子’‘老子的’挂在嘴边。

　　可要是见了本子，他的腰弯的比谁都深。

　　章牧听来人是署长何云山，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坐在那里磕着瓜子。

　　警署也是分帮结派的。

　　章牧是副署长韩百川提拔起来的，自然不用看何云山这个署长的脸色。

　　与他同来的还有牡丹江警署的大队长贺刚，和另一个副队长许文志。

　　这两人都是何云山忠心的狗腿子。

　　见章牧还坐在那里，大队长贺刚快步走到章牧的办公桌前。

　　大力的敲着章牧的桌子。

　　“章牧，没听到署长说的话吗？”

　　“人是不是你放跑的？把署长的话当耳旁风你是怎么做到的？”

　　章牧撇了贺刚一眼，心中顿时来了主意。

　　这不是想瞌睡了来枕头，刚才还想找个理由去见自己的上线王守忠，这个‘怒金刚’便送上门了！

　　正好可以利用‘怒金刚’这个一点就着的脾气，合理的和他打一架！

　　然后受伤、治伤，趁这个时间和上线王守忠见一面！

　　这是章牧此时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兄弟们累了一晚上了，是我让兄弟们先回去的！”

　　“你一个副队长，有什么资格违抗署长的命令，章牧你还想不想干了！”

　　“我有没有资格，还轮不到你来说嘴？”

　　章牧起身，故意将手里的瓜子扔到贺刚的裤子上。

　　“你一个只会收钱的帮派头子，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你收钱还挺有一套的！北二街和顺居的保护费全都进了你的口袋吧！”

　　章牧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可和顺居是署长何云山的蛋糕！

　　章牧提起这件事，就是为了激怒他！

　　章牧的话音刚落，贺刚的脸涨的通红。

　　贺刚动何云山蛋糕的事被章牧戳破，瞬间让他恼羞成怒。

　　“章牧你胡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抡起一拳，狠狠的打向章牧。

　　章牧没有躲，也没有闪。

　　要的就是这一拳头，要的就是贺刚在恼羞成怒之下，将自己打伤。

　　自己好趁这个机会去和王守忠见面！

　　贺刚的拳头很重，不愧是何云山的头号狗腿子。

　　这一拳打在脸上，很疼！

　　章牧重重的摔在地上，心里却很高兴，终于能借着这个理由，去找王守忠了。

　　“贺刚！”

　　何云山的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先是章牧公然违抗他的命令，后有自己的手下，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不仅仅是被打脸这么简单的事了，这是动了他的命 根子！

　　“和顺居的事，和老子说说吧！”

　　贺刚易怒，但不傻。

　　在看到何云山的脸色后，瞬间反应过来了，他是跟着署长一起来的。

　　刚才章牧说的话，看似说给他听，实则是说给何云山听的。

　　“署长，您听我解释！”

　　“好了贺大队长，这事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副队长许文志开了口，很是不着痕迹的在火上浇了一桶油。

　　他跟着何云山也有些年头了，早就觊觎大队长这个位置了。

　　按他的话说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凭什么当大队长！

　　“老许你……”

　　贺刚急的生出一层冷汗，手脚并用的和何云山解释。

　　章牧起身后，见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此时走，便是最佳时机。

　　“署长，走了！”

　　“你要干什么去！老子还有任务要交代，你给老子回来！”

　　何云山怒火中烧。

　　章牧无视他的态度，让他的火气更盛了三分。

　　大手一伸，拦住章牧的去路。

　　“还能干什么？被狗咬了一口，我要去医院打狂犬针！”

　　“你说谁是狗！”

　　“谁搭话谁就是狗！”

　　说着，章牧一口带血的痰，直接吐到贺刚的皮鞋上。

　　随后推开何云山的手，只给他们留下一个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