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我的人。”

萧沛之的声音慵懒又漫不经心，手上捻起茶杯轻呷一口。

“所以刚才那盆血水是那个暗杀你的人的？”

难怪那小厮会那样说……

她恍然悟道。

“蒋栀，好久不见。”

甫抬眼，她便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

“嗯，是啊。”

蒋栀可听不出萧沛之的语气里有‘好久不见’的意思，他眉头蹙了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蒋栀腹诽，萧沛之的举动是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她背后早已冷汗涔涔，这个男人很危险。

此地不宜久留！

蒋栀正欲寻隙开溜。

“少帅。”

不知何时进来个戎装男人，给萧沛之行了军礼后侃侃开口：

“外头的百姓都打发走了。我已同他们说清楚少帅无恙，他们让我转告您千万保重身体。他们还说少夫人得知您遇袭，是跑着来的。可见少夫人多紧张您啊。”

“你竟为我做到这般？”

“看来你我婚事，该早些提上日程了。”

萧沛之若有所思，声音缓慢而悠哉地笑了。

笑你姥姥笑！

她的脸颊飞上两朵红霞，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萧少帅，天色不早了，我爹说女儿家不宜抛头露脸，我先告辞了，不用送。”

说罢不等他回答，蒋栀慌忙起身，提起裙摆飞也似的跑了。

一路小跑回府里，她急匆匆吩咐门房阿叔将大门看顾严实，谁来找她都不见。

想了想，蒋栀又补了句：如果是萧沛之来找我，就说我死了！

逃也似的冲回房间，她捧着茶壶连灌了一壶冷茶。

狂乱的心跳这才慢慢恢复平静。

“囡囡，你去帅府了？”秦淑蓉推门进来。

看她抱着冷茶，秦淑蓉忙夺过：“囡囡，你忘啦，医生说你胃不好喝不得冷茶。要闹胃病的啦！

眼下要紧的不是什么冷茶，蒋栀嗔怪她：

“阿娘，你这什么消息，伤重的根本不是萧沛之！”

“噢哟，我几时说萧少帅伤重了，我要说的是他被人暗杀啦，但是那人没得手。”

秦淑蓉茫然道。

好阿娘，你是懂断句的。

“阿娘，你可是害死我了。”

蒋栀恨恨的绞着帕子。

“我哪里晓得你那样心急啦，话都没说完就急匆匆去了。”

阿娘看着她小声道，一脸委屈。

没想到萧沛之言出必行，隔天就登门了。

他还带了一小支军队，抬了几十只大箱子。

箱子上还用红绸系了蝴蝶结。

训练有素的练兵步哐哐在蒋府门外集合。

这阵仗不比抄家热闹。

却把蒋蔚问吓得够呛，窘着脸急忙将一行人迎进府：萧少将，呃，你今天来是……

萧沛之从容下马，很有绅士风度地向他半鞠了一躬：

岳父，因连年战事怠慢了您与令嫒，是沛之的不是，今日特地登门下聘。还望岳父允准。

啪。

楠木屏风后，少女失手将玉珊瑚摆件边角掰了一段下来。

这男人在说什么鬼话？

清脆的声音引来花厅某人炙热的视线。

“我的古董玉珊瑚！”

蒋蔚文痛心砘首，疾步上前抢过小几上的半幅玉珊瑚直骂蒋栀是小冤家来讨债的。

萧沛之修长的食指夹起她手中半截玉珊瑚，复又对蒋蔚文和煦笑道：

“聘礼再加十对南明玉珊瑚。”

‘啪嗒’

剩下的半幅玉珊瑚也碎成了四半。

翠环嚼着麦芽糖拱了拱自家小姐的胳膊肘，一头雾水道：“这萧家少帅是疯了不成，这聘礼得值半城了。听说前街宋家聘礼也不过如此。”

哦，真巧。

宋芝莲也是今日下的聘？

“跟我来。”

这时，萧沛之突然来牵她的手，可蒋栀并不想跟他走。

她向蒋蔚文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可眼下蒋蔚文一双眼珠子正牢牢黏在聘礼单子上，没功夫管她。

就连翠环也被一打麦芽糖收买了，目送着萧沛之将她连拖带拉地撵上车。、

甚至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车门。

车门落锁的瞬间，萧沛之看到蒋栀微微发抖的身子，突然俯身上前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你很冷？”

她哆哆嗦嗦：“没，没有。”

司机很有眼力价地手动放下后排遮挡帘。

她便更紧张了： 萧沛之他他他…想做什么，这可是在大街上！

但他却并没有再动作，靠在皮座上闭上眼，舒展开手臂慵懒道：“歇会，两个晚上没睡了。乏得很。”

闻言，蒋栀困惑道：“为何你不睡？”

只见萧沛之倏然睁开眼，微勾起一边的唇看她，眼眸深邃又认真：

“为了你。”

炙热的光线从车窗外洒进来，照进斑驳的光影。她的耳根瞬间红透，声音也软的不像话：

“你，你别胡说。”

蒋栀偏头转到侧窗，不再理会他。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蒋栀忍不住偷偷转头，对上了萧沛之近在咫尺的脸。即便是在睡梦时，他挺直的眉宇间也有道浅浅的沟壑，像是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汽车又开了半个钟，停稳在熙攘的茶楼前。

司机推开隐私帘，对萧沛之道：

“少帅，到地方了。”

萧沛之几乎是同时睁开眼，深邃的双眼闪过一丝疲惫与迷茫，转瞬消散。

“走吧。”

他的声音清明冷静，方才的疲惫仿佛并不属于他。

蒋栀怔怔的看着这样的萧沛之：“你从来都没有深睡眠过吗？”

闻言，他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继续道：“也不是。”

乾清茶楼坐落在繁华街口，灰色的青砖交织着朱红的墙，古朴典雅，与周围的百货商店完全不同，楼前铺了一小段青石小径。尽头的红木门上绘着时兴的琉璃画。

“你是专程带我来喝茶的？”蒋栀眼眸微动，言语间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蓦地，他的脑海浮现出小女娃稚糯的声音：我今年的生辰愿望是，去一次乾清茶楼听戏！

萧沛之停下步伐，看着她，浓眉一挑，眼底眸光微动：你猜。

随即迈开大步进了茶馆。

蒋栀忙提起裙摆追进去，从小蒋蔚文便将她管束的很严，除了初一十五，准允她上街玩儿一会，其余时间只能待在家里绣花，或者去书塾尚学。

像是茶楼酒肆这样热闹的地方蒋栀从未进去过，心中向往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