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并没有撒谎，他租的公寓是真的很小。

十五平米的房间内还包含了厨房和卫生间，甚至做饭的洗菜池和洗面台都是同一个。只在床和卫生间之间有一条狭窄的走道，宽度刚好够林旭做俯卧撑。

此时这条狭窄的走道里已经铺上了被褥，林旭本想用备用的被褥，但高卷舞说她自己带了，说着把被褥从行李箱里掏了出来。

林旭本以为高卷的行李箱里应该是衣服和毛巾之类的日常用品，结果光是一个被褥就占据了行李箱大部分的空间，林旭随意瞄了一眼行李箱内部，里面只装了两套换洗衣物，幸好霓虹女高中生不穿裤子，不然这么个行李箱恐怕都要塞不下了。

此时林旭正坐在床上有些手足无措，毕竟除了床这个房间里也没什么能落脚的地方了。

而透过铺着被褥的走道，浴室里此刻正响着哗哗的水声。

是高卷舞正在卫生间内洗澡。

林旭感觉自己有点口渴，下床艰难地绕过地下的被褥，走到洗手池边接了杯水一饮而尽。

失算了，刚刚应该先把高卷带回家，然后自己去秘书馆里呆两个小时的。

把上膛的子弹先发射出去现在多少能自在一点。

正当林旭暗自后悔时，就听到吱嘎一声，卫生间的门被从内侧缓缓推开。

林旭赶忙打开水龙头又接了一杯水。

他明明啥也没干，但心里就是觉得有点慌。

接完水后，林旭在一边喝着水一边缓缓回头。

高卷舞正站在卫生间门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滴水滴顺着发丝流了下来，水滴流过脸颊停留在了高卷舞线条分明的下颌位置。见林旭回过头来，她不好意思地问道：“恩人，有吹风机吗？”

高卷舞此时换上了一身毛茸茸的浅蓝色睡衣，睡衣似乎有些年头了，穿在高卷舞身上有些小。一截巧克力色的手臂和小腿露在了睡衣外面。

“没有，我用不到那个。”林旭故作平静道，“我开一下空调吧，这样干得快一点。”

林旭说着走到墙边按下了空调开关，片刻后温热的暖风从空调中吹了出来，然后林旭就更加口渴了。

林旭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答应高卷舞的借宿请求了，首先地方就不大，其次他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看墙把像个傻子，不看墙吧一回头就是高卷舞。

最后他只能装作一脸认真的看手机，感谢手机，感谢乔布斯，不愧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林旭躺在床上，视线表面上一直集中在眼前的手机屏幕上，实则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瞄向手机后面的高卷舞。

高卷舞正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正在盯着天花板上的空调。

林旭觉得高卷舞现在应该也很尴尬吧。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开口问道：“你看啥呢？”

高卷舞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没有啦，咱只是在想东京真是个好地方。”

“明明连容身之所都没有，也能算是好地方吗？”林旭很不理解高卷舞的思维。

“住的地方以后会有的，而且东京还有恩人这样的好人在。”高卷舞肯定的点点头。

“我可不是东京人哈，我是中国人。”林旭纠正道。

“好的，咱记住了。恩人是中国人。”高卷舞认真地冲林旭点点头，反倒让林旭有点不好意思。

“那什么，别恩人恩人的叫了。我叫林旭，你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林君，咱记住了！”高卷舞十分有精神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林旭没想到高卷居然是这种性格的人，心中的紧张感渐渐散去了一些，嘴角也稍稍带上了一些笑容。

“你的金发是染的吗？”林旭随口问道。

“哎？这个是天生的。我爸爸是意大利人，这个颜色是从爸爸那遗传的。”

林旭有些惊讶：“你是意日混血啊？怪不得我总觉得你长得不像霓虹人，身高也不像。那你怎么搞的这么惨？来霓虹定居的外国人应该很有钱才对吧？”

“爸爸和妈妈很早就不在了。”高卷舞提到这个话题稍稍有些低落，“是婆婆把我带大的，然后去年冬天婆婆也不在了。”

林旭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很抱歉让你想到伤心事了。”

“没事啦，已经过去了。”高卷舞嘴上说着，表情上仍旧难掩几分失落。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高卷舞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但林旭考虑到地上可能比较冷，并没有关上空调。

道过晚安后林旭关上了灯，狭小的公寓内重新变得安静。

林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感觉能听到不远处高卷舞的呼吸声，不知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心理作用，这种感觉是林旭从未体会过的。

以前和冯嘉欣出去玩林旭都是开的双床房，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生距离这么近睡觉。

林旭忽然又想到了冯嘉欣，然后又联想到了系统。

这些天林旭对于刷系统金这件事一直不太上心，甚至有点抗拒。

按照系统的规则要求，林旭想要刷系统金最适合的对象应该就是冯嘉欣那样的女生了吧，林旭相信无论是多贵重的礼物冯嘉欣都会一脸开心的收下，恐怕再多的礼物冯嘉欣都不会拒绝。

林旭喜欢上冯嘉欣时处境就和现在的高卷舞差不多。

从未出过远门的他忽然出国，来到东京后路上的人都在说日语，对那时的林旭来说只有在语言学校时才是安全的。

想家，孤独，对未来的迷茫互相交织，很多男生应该都能懂在这种情况下爱上一个人有多轻易有多自然。

林旭敢说大部分男生心中的白月光都是在这种状态下诞生的。

这也是为什么林旭即使在和冯嘉欣在一起后发现对方和他想的不一样也不愿意放手，因为他害怕放手了就又会回到之前那种处境里。

现在再回首看去林旭才发现，他原来一直都不了解冯嘉欣。

他原来只是借用了冯嘉欣的外壳，然后把所有象征着温暖和美好的词汇都一股脑贴在了对方身上，他在黑暗中靠想象捏出了一盏灯，令人遗憾的是当林旭走到那盏灯之前，灯光忽然破裂，变成了一团新的黑暗。

如果只是为了刷系统金林旭就找个冯嘉欣那样的女生，一年以后系统不在了怎么办？再被抛弃一次吗？

是吉原的秘书大姐姐不香还是浅上空骂人不够带劲，他非得去找那个罪受？

想通后林旭念头通达了不少，然后就感觉有点难受。

他刚刚喝了好多杯水，现在有些来感觉了。但是想去卫生间就要从高卷舞身上跨过去。她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林旭就这么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缓缓睡了过去。

林旭的呼吸渐渐平缓，良久后，床脚下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