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早上好。”

横山美绪那平淡如水的声音透过刚接通的电话传到了林旭的耳朵里。

“……哦，早上好。”林旭下意识地问了声好，随即才反应过来，对着电话那头的横山美绪吐槽道，“不对，横山桑你也知道现在是早上！你知道刚刚我吃着早餐收到你发来的照片是什么心情吗？”

电话那头的横山美绪沉默了片刻，轻轻开口道：“我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打了码。”

林旭：？

“这是打码的问题吗？！”林旭的声音高昂了些许，“不对，你自己打的码？这是女孩子该干的事吗！？”

“BOSS，我已经……”电话那头的横山美绪当即开口答道，但话说到一半就被林旭打断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已经32岁了，但这种场面就算是80岁的老太太也不一定见过的好不好？……也不一定，但她们至少没机会亲自打码。”

电话那头的横山美绪闻言陷入了沉默。

林旭轻轻叹了口气：“你现在在公司吗？我在上野公园，你来找我一下吧，还是当面聊比较方便。”

他现在有不少问题想要询问横山美绪，虽说这次整个计划的大体框架是他定的，但计划的可行性以及具体执行细节几乎都是由横山美绪来完成。

林旭现在心里的疑惑不少，在他看来这个计划的难度已经有些夸张了，但当时横山美绪很肯定地说可以做到，并且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证实了她的话。

他实在很好奇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BOSS，现在的状况下我们不适合见面——其实连通话都不太合适。”横山美绪平静地答道。

经过横山美绪这么一提醒，林旭这才反应了过来。

这个时间点两人见面确实不太合适，高柳圭介现在属于失联状态，就算高柳太太再傻，三天联系不上对方也该报警了。

事实上在他们的计划里今天早上朝日支付方就会率先报警，报警原因自然是被派到非洲出差的同事失联。

而前两天才和高柳圭介发生了激烈冲突的林旭难免要接受问询，这种情况下和刚投资了朝日支付的九日基金会的董事长横山美绪见面会加重他在警方眼中的嫌疑。

“行吧，那过段时间再说。”林旭只能暂时打消了和横山美绪见面的打算，他稍稍叮嘱了一句“让那边的人多关照下那位刚烈的同志，至少得是活着的，我看照片里那位……壮汉，玩的有点太花了。”

“好的，BOSS。”横山美绪当即答道，“生命方面倒是无需担心，但精神方面肯定遭受了很大的冲击。”

“这是他应得的。”林旭回答的很平静。

之前在审讯室林旭和古美门闲聊时问过对方一个问题，法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古美门给了他两个答案，一是威慑普通人，二是终止仇恨的连锁。

第一点林旭是很好理解的，第二点他理解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当时古美门给他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假设在古代没有法律的时候，一个村子里有两户邻居。

“有一天，因为两家发生了口角，情绪激动之下一家人杀害了另一家的一口人。

“接下来另一家在悲痛和仇恨的驱使下大概会回头杀对方家里两口人作为报复。

“然后就是你杀我家两口，我就杀你家4口。你杀我家4口，我就杀你家6口，直至两家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为止。

“法律终止了这种仇恨的连锁，甚至于直接威慑住对方情绪激动下杀人的行为。

“如果威慑不起效果，那法律能做的也就是将被害者的悲痛和仇恨两种情绪分离，而法律负责解决的是仇恨情绪。

“可以说如果没有法律，温良和公义这两个词压根就不会出现。”

古美门作为一名律师显然对自己的职业认同感很强，看来能成为一名律师对他来说是很值得自豪的事。

林旭听完后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像高柳圭介这种人该怎么办？”

古美门听完林旭的问题沉默良久，艰难开口道：“大概只能等对方再次犯罪，并留下充足的证据……”

林旭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打断了那时古美门所说的话，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天早上从警察署出来后他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究竟什么样的惩罚比较适合高柳圭介。

而现在就是林旭给出的答案，这大概是凭借现在的九日基金会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从某些角度说或许不如老包的方案来的干脆，但从另外的角度说或许比老包的方案更适合高柳圭介。

霓虹有太多犯下滔天大错后留下一封忏悔书一死了之的家伙。

死亡对这种人来说可能并不是惩罚，反倒是一种解脱。

林旭没办法代替法律关高柳圭介20年，但他可以让对方尝尝从加害人变成被害人的滋味。

早上他看到横山美绪发来的照片后，主要是生理上有些不适，心里倒是没有太大的负担。

毕竟如果那天他赶去的晚了，亦或是只把浅上空发来的信息当做了一句玩笑，或许高柳圭介现在承受的就该落在浅上空身上了。

和高柳圭介比起来浅上空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我这个临时监护人也算是尽职尽责了吧？”林旭挂断了横山美绪的通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他内心认为自己这么做没问题，但从行为上看确实有些大反派的感觉了。

林旭眯着眼睛重新点开了横山美绪的对话框，将对方上午发来的照片删除，然后长长舒了口气，从上野公园的长椅上起身，朝着学校走去。

今天林旭没有提前离开，虽说他也很想尽快让昨天没用上的空乘装尽快派上用场，但毕竟之后说不定要接受警察的问询，他再去秘书馆有社死的风险。

一直在画室里画到窗外的天色擦黑林旭才起身锁门离开。

昨天和高卷舞说好了要在家做饭，林旭今天直接回了家。

挤在回家的地铁里的林旭稍稍有些疑惑，他今天都做好被警察找上门的准备了，但等了一天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当林旭推开家门走进客厅，立刻就被眼前诡异的一幕震慑住了。

只见浅上空和横山美绪此刻正坐在新买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电视机里放着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时不时有笑声从电视机里传来。

而两人都神情平静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完全没有被节目里的欢快气氛感染分毫。

这场景对林旭来说简直比他那天冲进高柳家时看到的还要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