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道：“为了夫子。”

“夫子？”武成帝笑了笑，“你既叫他夫子，那你告诉我他教了你什么？”

教了什么？懿姝一时语顿。

沈晏哪有正儿八经的教她什么，都是讨论怎么应对武成帝和太后了，可这哪里是能说的？

懿姝思索了一会后，“夫子还未来得及教儿臣什么，可儿臣对他很是敬佩。”

“说来听听。”

懿姝说道：“父皇遣任公主府的府管之中有韦家世子，令臣苦恼，当日便想找父皇给我换些人手。是夫子对我说了父皇的用意，我才恍然明白父皇的苦心。”

武成帝有了几分兴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继续说。”

“夫子说，朝堂是朝臣的，各司其职各谋其事，朝臣又各有不同，有文官、有武将、有权臣、有清流、自己的牙齿碰在一起还会打架，更何况是群臣百官，所以朝臣是父皇的，由父皇来掌控平衡。”

武成帝笑着说，“他倒教了你一些真东西。”

“夫子说，儿臣既然想要为父皇效力，那么就先管好自己的公主府，什么时候儿臣能掌控住公主府的人，儿臣就算初学有成了。”

武成帝却道：“在个小公主府里能翻出什么浪花，告诉沈晏，他这点教错了！”

懿姝一愣，“哪里错了？”

武成帝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所以，你今日来宫中准备怎么为沈晏说情？”

懿姝道：“儿臣来的时候不知道，见到了夫子后，夫子说他之所以来谏言，是为了父皇的声誉。”

“声誉？”武成帝轻嗤一声，垂目不再言语。

懿姝等了许久，武成帝才说：“如果你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可代价却是遗臭万年。你是要东西还是要声誉？”

懿姝很快给出了答案，“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武成帝的这个问题似是漫不经心问出来的，可一双眼睛却紧紧看着懿姝。

懿姝心中一跳，定了定神，沉声道：“儿臣想要为父皇分忧，不再受人辖制。”

武成帝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晃动几圈，歪倒在桌子上，然后滚落到地，发出一声脆响！

“你也会拿这些话糊弄朕了？”

懿姝看着满脸怒容的武成帝连忙跪地，“儿臣说的是实话。”

武成帝冷哼了一声，“是实话！但不是心底的真话！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懿姝抿了抿唇，攥紧了手，片刻后仰起脖子，“儿臣最想要的已经被父皇收回了！”

武成帝眸色沉怒，“你是在怪朕五年前卸了你的兵权？”

懿姝吸了一口气，“儿臣没有怪父皇，儿臣能够学武、能够上战场都是父皇给的。儿臣只恨自己是个女儿身，没有办法辅佐父皇。”

武成帝面色稍霁。

“可现在这些儿臣不想要了！儿臣想要的是保护父皇母后、元杰元康。”

这些话并不是她同沈晏商议好的，而是她的肺腑之言，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热了起来。

“儿臣知道自己性格太直，所以这五年我闭府不出，不愿让父皇为难。可韦家逼人太甚！”

武成帝叹了口气，起身将懿姝扶了起来。

“五年前让你卸甲，是为了你好！你若是男儿，就是朕的太子。性子直也不怕，跟着朕慢慢去学就好了。可偏偏，你是个女子。”

武成帝拍拍懿姝的肩，“别怪父皇心狠，不让你成婚。”

懿姝摇头，“儿臣明白，儿臣也不愿意被外人所利用，化作刀刃对付自家人。”

“你不明白。”武成帝叹了口气，“只要不是韦家，朕可以让你嫁人，然后培植你夫家的能力来对抗韦家的势力。”

懿姝愣了，“那为何父皇不这么做？”

武成帝笑的苦涩，“你是朕第一个孩子，是朕一手带大的孩子，朕不舍得。只要你卷入朝堂的漩涡，你还有你以后的夫婿，子嗣都不会有好下场。”

懿姝不明白，“为什么？”

武成帝没有回答，“五年前让你卸甲，朕没有给你选择。现在，朕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第一个选择，朕帮你建好班底，你回你的封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涉朝堂，不涉党争，不涉军权，安稳过一生。”

“第二个选择，做父皇的刀，在朝堂上杀开一条血路。但是，你可能不会有好下场，甚至留下千古骂名。”

懿姝听完后，直接说：“我选第二个！”

武成帝叹了口气，“别着急做选择，你刚才问了父皇三个问题，父皇都没有回答你，还记得哪三个问题吗？”

懿姝点了点头。

武成帝淡淡的说，“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不通，就去请教你夫子。等这三个问题你都明白了，再告诉朕你的选择，去吧！”

懿姝与冯毅一同出去，冯毅是来传召沈晏的。

懿姝目光扫向两个被控制住的女官，淡淡的说，“放了她们吧！”

太后身边的女官李舒凡，是四品女官，出身于勋贵之家，在太后面前很是得脸。

她往日行走于宫内，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她气的脸色涨红，一能说话就责问起来，“太后命臣来向殿下传口谕，殿下何故封了臣的口？”

懿姝斜睨了她一眼，“你是在质问本宫吗？”

她的语气并不好，带着居高临下的森然，一点脸面也没给李舒凡留。

李舒凡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刚才羞恼气极，话语脱口而出就带着几分怒意。

懿姝的话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即使再得宠，也是无法同公主硬碰的。

可她也不愿泄了气势，她丢人不要紧，可太后的颜面她还是得争的。

当下冷声道：“臣不敢质问殿下，太后口谕命殿下速去昭阳宫。臣延误了懿旨，自当向太后请罚。”

一个小小的女官，就敢同她硬顶，也就是因为借着太后的势。

懿姝嗤笑一声，神色间的讽刺愈浓，“你自去领罚，同本宫说甚？”

李舒凡被哽住，气得嘴角都在颤抖。

懿姝懒得理会她，眼睛看向徐贞，“母后遣你来要说什么？”

徐贞恭恭敬敬道：“皇后也是传殿下去昭阳宫。”

都在昭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