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九歌中的山鬼。

懿姝在幼时囫囵吞枣的读过，那时她还不懂爱情，只当做故事一般听，事后就搁置脑后。

时隔两世，十几年的时光，现在通过这么一个方式再品，就有了不同的感觉。

无可否认的是，曲好、词好、唱的也如同天籁。

很容易将人感情代入其中，让人觉得爱情的美好是值得付出等待的。

听得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爱或许是可以期待的。

可……哪有什么是不变的？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重。

乐声停了，懿姝再睁开眼时，眼中只余一旁清明。

她开始打量院中之人，少年模样，只是身形略微单薄。容貌极好，男生女相，可惜精致的脸上却平添了几分病气，略显苍白。

懿姝不知他身份，可从穿的布衣来看，应是平民。

可这气质，确是难得，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懿姝正欲移开视线，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懿姝被这双眼惊艳到了。

双目水润，仿若带着愁绪，脉脉含情，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样的一张脸若是生在女子身上，会让人忍不住掬在手心里疼爱，可生在男子的身上，懿姝心中就生出了几分怪异。

少年施施然走入厅堂，向众人行了一礼，“温良钦见过各位大人。”

萧静海扶起温良钦向众人介绍：“温公子是月雅别院的东家……”

萧静海一边介绍，温良钦一边向众人见礼，态度不卑不亢，让懿姝心生好感。

舞阳说道：“这首曲子你唱的极好，本宫想跟你学。”

温良钦微微一笑，“公主想学，草民定然倾囊相授。”

舞阳看向懿姝，说道：“皇长姐，可以让温公子来公主府吗？”

懿姝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舞阳似是对温良钦非常好奇，开口问：“这个要学多长——”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温良钦，你给老子出来！”

舞阳的话被打断，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什么东西在这里大呼小叫！”

温良钦面露愧色，“打扰诸位了，草民先去处理一下，再来向各位请罪。”

萧静海淡声道：“温公子安心在这呆着。”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推搡的推搡，拦的拦。

来人是个衣饰华贵的公子哥，宽袍长袖羽冠，那宽袍也不好好用腰带封着，散了开来，轻薄的样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他手里还拎着一壶酒，双颊晕红，眼若迷离。

他来时还很猖狂，可进了房门之后，眼神落在最近的懿姝身上就愣了神。

“活阎王？”

然后直接上手捏了下懿姝的脸。

厅内安静了一瞬，然后几声怒喝声不约而同传来。

“韦旭你给我松手！”

“放肆！”

眼见萧静海、周一航等人向韦旭扑来，懿姝伸手挡了一挡，抓着韦旭的肩就向后一甩。

懿姝的动作让几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韦衡走了过来，冷着一张脸：“韦旭，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懿姝淡淡地说：“确实胆子挺大的。”

韦衡愣了一下。

韦旭这时也被吓到酒醒了。

“公主？”

懿姝似笑非笑，“刚才不还是叫我活阎王？”

韦旭闭嘴了，脸色开始发白。

懿姝将韦旭推到韦衡处，淡淡地说：“今日天色也晚了，萧兄，我们就先回去了。”

上了马车，舞阳有点不开心了，“皇长姐，你怎么不给韦旭一点教训？”

懿姝瞥了她一眼，“他是韦家人。”

舞阳不耐道：“韦家人调戏公主就可以了？”

宜昌幽幽地说：“舞阳姐姐，表姐是顾念着韦世子。”

舞阳被她这话哽了一下，懿姝挑眉，笑说：“惩治了他，岂不让韦世子难堪？”

言下之意，就是认了宜昌的话。

宜昌怔了一下，张了张嘴，话又憋了回去。

懿姝淡淡扫了宜昌一眼，半阖双目，闭口不言了。

为什么帮韦旭？

因为前世她被软禁后，韦旭是韦家唯一一个对她有善意的人。

这个人前世娶了宜昌，可宜昌却与韦衡搞在了一起。

两个人，头上都是一样的绿油油。

她被软禁之时，身边的势力都被清肃，可她没想到韦旭就然会来救她，还差点成功。

她当时听他咒骂韦家、痛斥他们的罪行和肮脏的内里，就觉得这个人或许是韦家难得长正的一颗白菜。

最后，这个人被杀。

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没救了你，活阎王。

今日，韦旭的那句‘活阎王’的称呼，一下让她想起了前世。

所以，她想也没想的就护住了他。

她很想知道韦旭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救她。

……

翌日。

懿姝被沈晏缠着陪同他下棋解闷，懿姝棋艺并不好，已经连输了两局。

而第三局，只看她的面色就知局势不太好了。

懿姝不快地对沈晏说：“这一局，我要输惨了，以后你就别想再找我同你下棋。”

沈晏笑了，“殿下这威胁对臣还是有用的，这样，殿下亲臣一口，臣便让殿下三子如何？”

懿姝白了沈晏一眼，“向敌军摇尾乞怜不是我的风格。”

沈晏轻笑出声，再落子时，就不着痕迹地收了手，让了让。

果然，懿姝的斗劲又上来了。

沈晏看她急赤白咧又一心求胜的样子，眼中的宠溺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素心这时来通传，“殿下，萧将军来了。”

懿姝一听，就要将棋局推散，却被沈晏阻止，“殿下是见要输了赖皮吗？”

懿姝悻悻道：“没听到萧将军来了吗？”

沈晏挑眉，“晚上再下也成，殿下可是说了，臣若连赢三局就……”

“你可闭嘴吧！”

“咳咳……”萧静海的声音传来，懿姝身体一僵，瞪了沈晏一眼，回头就见萧静海已经步入房间。

懿姝：“萧兄棋艺如何？”

萧静海浅笑：“尚可。”

懿姝侧首看向沈晏，“可能找外援求助？”

她赌沈晏在人前不会驳她的面子。

果然，沈晏说道：“可。”

懿姝连忙让了位置，“萧兄替我下了这盘旗。”

萧恒君坐到了懿姝的位置，低头看棋。桌上的旗已走了大半，懿姝所持黑子尽显颓势，已入穷图，却也并非不能翻盘。

他凝神思索片刻，便落了子。

沈晏抬眸，“萧兄这子落得精妙。”

一出手便是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