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鼻腔的草木味和黑到浓稠的一碗汤药让懿姝嫌弃地向后撤了撤。

“以后多备些药丸，这玩意太难下咽了！”

汪远眼睛瞠大，气道：“就这一次了，还什么下次！”

懿姝叹了口气，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差点吐了出来。

然后就急着找水去漱口，什么玩意，一股子泥土里的腥气。

“一会儿会很疼，殿下忍一忍。”

看汪远眉头皱得死紧，懿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点疼算什么。”

汪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点疼？一会你就知道这一点疼多厉害了！

懿姝手臂上的守宫砂是假的，出于他手。

因为时间太过紧急，就只能用了含有剧毒的羽蓝汁代替壁虎血，混合了朱砂侵入了皮肤。

毒素深入肌肤，如果不及时解开的话，深入到骨髓之中，就难救了！

懿姝原本也没当回事，可汤药入腹没一会儿，砭骨的疼痛就浮了出来。

懿姝差点忍不住就低吟出声，大滴大滴的汗水涌出，片刻间，懿姝整个人就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汪远安慰，“拔毒很痛的，殿下下次可别这么胡来了。”

懿姝瞪了汪远一眼，“你要是医术精良些，我用受这苦？”

汪远不服气，“就算我师父来了，也是一样用这个法子！”

懿姝疼得咬牙，“给我去研究怎么能把守宫砂搞回来的法子！”

汪远一下眼睛瞪大了，“殿下不要难为臣了！”

而此时沈晏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见懿姝强忍的样子，顿时心疼了。

他冲了过去，半跪在懿姝身前，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压不住的心疼，“殿下很疼吗？”

懿姝睁开眼，眉心紧蹙，瞪了沈晏一眼，“混蛋玩意！”

疼死了都快！懿姝从未经历过这种磨人的疼。

疼麻了，刺的她能感觉身体的肌肉都在抽痛。

沈晏听了后，纤长的睫毛抖了数下，想是难过狠了，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

他咬紧牙，掰开懿姝攥紧的拳，掌纹蜿蜒，刻着几道月牙状的血痕。

沈晏将袖子向上撩开，凑到懿姝的嘴边，“殿下疼的话就咬臣吧！”

懿姝正疼的厉害，听人说话就烦，见沈晏这幅凄凄唉唉的样子就不耐烦起来，嘴里挤出了俩字，“闭嘴！”

她闭上眼睛忍耐着疼痛，虚弱的样子，让沈晏心里更加难过，他忍不住将懿姝拥入怀里。

“你要是疼就咬我肩膀，你不咬，我心里难过。”

懿姝现在疼的厉害，很想将沈晏给丢出去，可没力气。

话怎么这么多，嘴怎么那么碎，人怎么那么烦呢？

可有人靠着，不用去强撑，确实让她舒服了一些。

她索性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沈晏的身上。

“不疼了，不疼了……”沈晏的声音低哑含混，带着浓浓的心疼。

不疼个屁！

疼得她不想说话！

她性子要强，几乎连低吟声都压在了喉咙里，只弓着身子，打着颤，在沈晏看不到的地方，将嘴唇咬出了一抹血色。

沈晏心疼极了，问站在一旁的汪远，“没有办法给她止痛吗？”

汪远是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的，可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亲眼见。

他也算是懿姝的近臣了，哪里见过她这么乖顺弱势的模样，心中只觉别扭。

见沈晏问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

沈晏脸线紧绷，唇也紧紧抿了起来，捞起懿姝冰冷汗湿的手指纳入掌心，任由她无意识的将他自己的手背掐出血痕。

尖锐的刺痛反而让他心中舒服了一些。

他忍耐了许久，在懿姝微不可查的闷声中心痛再也难忍，贴近懿姝的耳侧，低声诉说，声线低沉嘶哑。

“若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殿下，我是不是很没用，总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殿下……”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若不是就在懿姝的耳边轻语，就几乎低不可闻了。

懿姝能感到他的踟蹰痛苦，捏了捏他的手，断断续续说着，“我不用你保护，我很强，也可以保护你！”

汪远离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听了这话不由嘴角抽了抽。

拔毒而已，虽然见殿下痛苦，他也会难受，可这般也太夸张了些吧？

他不由侧目看向在一旁红了眼眶的方碧，默了默。

难道是他太没良心了？

……

毒性终于拔除，懿姝也累到瘫软。

在得到汪远保证说身体没事，只要好好休息后，沈晏郑重地向汪远道了谢，才将懿姝打横抱起进入了内室。

汪远有些懵，看向一旁的方碧，“我救我家殿下，他给我道什么谢？”

方碧拉着汪远出去，“蠢死你得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懿姝这边半靠在床头，喝完沈晏喂的水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沈晏也坐在了床侧，一双沉郁的眼睛看着懿姝也不说话。

懿姝察觉到他眉眼中流出的脆弱，半开着玩笑，“刚才我都快疼死了，偏偏你还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叽叽歪歪的，我都想把你给丢出去！”

沈晏眼角向下弯了弯，薄唇慢慢抿了起来，抿出了一股委屈的味道。

懿姝叹了口气，“我觉得以后这事还会有，要不让汪远把守宫砂再给我点上？”

沈晏顺着懿姝的话拧眉思索着可能性。

懿姝看他呆愣的样子又笑了笑，“那就劳烦沈大人以后憋着了，行吗？”

沈晏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大，这才反应过来，“不行！”

懿姝笑出声，板起脸，“难道以后每次都要让我受这罪？”

沈晏表情滞住，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挣扎，然后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神情沮丧极了。

懿姝心情大好！

沈晏却好似生气了一般，“你就那么讨厌和我亲近吗？”

懿姝勾住沈晏的肩膀，凑上前亲了一下他，“讨厌的话，我会亲你吗？”

沈晏怔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唇角，虽然没了触感，可被亲到的那处却滚烫了起来。

他看到懿姝眼中促狭的笑，才发现懿姝是在逗他。

嘴角扯了扯，虽然还是难过，可总算有了些笑意，“殿下是不是跟我学坏了？”

懿姝将额头抵在沈晏的额头上，轻轻蹭了蹭，“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难过。”

沈晏心脏悸动。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