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公主府被白色笼罩，为曲储守灵的都是他战场上的同袍手足。

懿姝取了白布，扎在了自己的腰间，木然地走向曲储的遗体。

曲储的面容和衣衫已经被整理干净，双目已经阖上，仿佛在安静的沉睡。

可懿姝知道，他再也醒不来了。

懿姝站立了良久，才说：“将那三个刺客给我带来！”

死了的木棉被粗暴的丢在地上，肩膀塌了一半，双目圆瞪，脸上是已经干涸的血迹，看得可怖！

活着的石楠和白杨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能让这两人死，可也不能让他们好好活！

郑老大和弟弟郑老二在他们身上使出了一身的绝学，将他们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拷问了清楚！

他们是在演武场审问的！

当着几乎公主府所有没有领命的将士面前审的！

这两人被折磨得几乎失了神志，见到懿姝的时候都在瑟瑟发着抖！

懿姝走上前，抓住白杨的头发，迫他抬起头，“你当时问我为何要杀你们，现在你明白了吗？”

白杨抖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明白了，我明白了，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他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太可怖了！他宁愿去死！

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接这样的任务？

懿姝似哭似笑，咬牙切齿地说，“痛快？你明白的晚了！晚了！晚了！我告诉你晚了！”

她将白杨的头按住一下一下砸在地上，一下比一下狠厉！

白杨刚开始还在哀嚎，可很快就没了气息！

可懿姝仍然没有停，发泄一般，神情是木然的，可眼中却透出嗜血暴虐的光。

本是悲伤的众人初时看着只觉解气，可再看就发觉了懿姝的不对劲，有人惊异出声，“殿下！”

方碧和素心两个人连忙扑了过去，一个人握着懿姝的手，一个抱着她的腰，“殿下，人已经死了。”

郑老大看了看懿姝，欲言又止。

他是做刑讯的，最常打交道的就是那些敌国的暗探，一双眼睛又毒又厉，最擅长的就是从细节看人的心理。

他觉得懿姝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眼睛里透出的脆弱，是他从未在懿姝眼睛中看到的……

懿姝一点点的松开了手，转身掐住石楠的脖子。

“是你杀了曲储，可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长命百岁！”

石楠被掐得脸通红，“你，也不会，好过的……”

懿姝笑了几声，冰冷而又诡异，“你说对了，我不会好过！可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活着的每一天都痛苦！”

“皇长姐！”

懿姝听到了元康的声音，身体一僵，手松了开，可她不敢回头，她怕看到元康那责怪的眼神。

元康被舞阳拉着，眼睛哭得红肿。

他已经哭了一上午了，刚才哭累睡着，被舞阳抱了回去。

一醒来，他就跑来找曲储。

年纪很小的他，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触到死亡，他接受不了。

可他知道——

那个会揉着他的头，眼睛里有光的人，再也没有了！

那个会在他生气时，默默陪在一旁的人，再也没有了！

那个会为他擦眼泪的人，会抱住他的人，那个比他父皇还像父亲的人，再也没有了！

懿姝呆愣着转头，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转动间几乎能听到咔嚓的声响。

她该如何对元康交代？

孩子的喜欢很纯粹，恨也很纯粹。

懿姝看着元康眼中的愤怒和恨意，手心开始发麻，嘴唇翕合了数次，话语全部梗在了喉间。

元康哭着说：“皇长姐，让我杀了他，我要给曲储报仇！”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哭着就冲向石楠。

他身后是舞阳的惊呼，她没拉住元康，急忙去追，跑了两步，懿姝已拉住元康，将他搂在怀中。

元康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懿姝紧紧闭上眼睛，眼泪流下，可手却没有松开。

良久，等元康不挣扎了，她才哑着声音说：“康儿，曲储不会愿意看的。”

“为什么？”

“因为，他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没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手染鲜血的。”

将皇子当自己的孩子，这是大逆不道的事，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的话。

所以，曲储从不曾说。

可是熟悉曲储的，知道他曾经也有一个孩子的人，都心知肚明，曲储是将元杰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懿姝现在说了出来，是为曲储，也是为元康。

元康嚎啕大哭，声嘶力竭一般。

懿姝不知道元康小小的年纪，心里会想些什么，会难过什么，可她能感到哭声中的悲伤。

……

“殿下，去休息一下吧。”素心柔声劝着。

懿姝摇摇头，她看下郑老大，“可审出另外一名刺客的信息？”

郑老大说道：“另外一个刺客名叫龙柏，这个人喜欢独行，从来到都城后就没有和他们联系，有单独的任务。”

懿姝问：“既有单独的任务，为何还是四人同行？”

“他们都隶属于一个杀手组织，组织名叫‘生死’，每个小队有四人。”

“他们加入这个组织已经三年了，但是对于这个组织他们了解的却很少，和他们联系发配任务的是一个叫做红尘的女子。”

懿姝半眯起眼，蹙眉道：“也就是说发布任务的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了？”

郑老大说：“是，我也审问了他们没加入这个组织之前的事，但是没有查出和这个组织有什么关联。”

“画像出来了吗？”

郑老大从弟弟郑老二手中接过画卷，递给懿姝。

懿姝将画卷展开，画像中的人并没有明显的特征，相貌平平。

懿姝道：“画像发到城门了吗？”

素心道：“发了，现在下面的人正在赶制这个画像，画出来的都已经发给兄弟们了，还有萧将军的严华堂也在搜寻。”

“殿下，宫里有圣旨传下。”

圣旨？她才刚出宫！

懿姝看向急奔而来的太监，大步走了过去。

内监急道：“殿下，奉陛下口谕，命你即刻赶去天牢。”

懿姝起身后问道：“天牢？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内监说：“天牢被劫了！”

懿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