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董孝杰认同，今日沈晏的话他全听了进去。

可他尚不能确定懿姝真的是他要辅佐的人吗？

毕竟女帝主政，比辅佐一个懦弱的太子登基更难。

可现在面临他的，只有两条路。

一，去禀告陛下，公主的野心。二，呆在公主府，等着以后被清算。

董孝杰苦笑一声，“沈大人会杀了我吗？”

沈晏摇头，“不会！”

“为何？”

这消息若是走漏，对公主府可是有极大危险的。

沈晏微微一笑，“因为我信董参军的为人，也信董参军一定会选择公主。”

董孝杰自己都没有肯定，他不知道沈晏怎么这么会有自信。

沈晏喟叹一声，“我想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相信董参军亦如是。而能帮我们实现这个理想的只有公主。”

“董参军，你可以在公主府好好看一看。”

董孝杰心中一震，郑重地说，“好！”

沈晏莞尔，“只是有一事，这个事公主并不知道。”

董孝杰失声，“什么？”

公主都没这个意思，沈晏是要将人硬往上推？这要是最后公主不同意，他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董孝杰觉得沈晏有点疯。

真的疯，他还没答应什么，沈晏就毫不避讳的将他们带入了私人的会议之中。

这是陛下派遣到公主府的其他属官都没有的待遇。

面对公主和萧将军惊疑的眼神，沈晏只是说了两个字：无妨。

公主和萧将军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只能尴尬的在一旁听着。

“寻了龙柏三日未果，只怕以后也难寻了。”萧静海说道。

懿姝眸色沉了沉，看向沈晏，“玉安王在京中的产业可要去探查？”

沈晏摇头，“不必查，以免打草惊蛇，还是如现在一般巡查防守，确保他们不会出城就行。”

懿姝疑道：“不出城？你要做什么？”

沈晏说道：“武安君就是个饵，殿下细想想。”

“围粮困城？”懿姝恍然，“你要引武安君和玉安王身后的势力入局？”

沈晏点头，“是！有些风浪才是好的，或许这风浪还可以再大一些。”

懿姝若有所思，“韦家？韦衡水平不够，那就只能请来费致。”

萧静海哑然，“你将局设那么大，我们能压得住吗？”

沈晏道：“我们有皇命在身怕什么，陛下不还有禁卫军吗？只是现在还要劳烦萧兄将江湖上的势力拢一拢。”

萧静海侧头看向沈晏，“你是要我将武安君身怀宝藏的事放到江湖中去？”

沈晏点了点头。

萧静海沉吟了一会，长长出一口气，“好，那我就同行简一起搏上一搏！”

沈晏唇角勾起，“这是萧兄想要调入京城最好的机会。”

……

送走了萧静海和董孝杰后，懿姝说道：“你将董孝杰收拢了？”

前世，懿姝知道董孝杰是沈晏的人，所以那日在这人死谏时，就顺手拉了他一把丢给了沈晏。

沈晏说要用这个人，她就上了个折子将人要了过来。

可她没有想到，沈晏会那么迅速的用了他。

沈晏摇头，“他现在还未答应，不过是早晚的事。”

说着，他推着轮椅到书案前，将一摞厚厚的生死文书交给了懿姝。

很厚，董孝杰整理的时候是按照他们所属的部门来分类的，还细致的标出了总人数，上表生死书的人数，以及所占的比例。

懿姝看得很慢，越看眼睛越红。

她没有去看那些分析，而是关注在了那一句句话语之中。

一颗心仿若破开的汤圆，所有的汁陷都流了出来。

懿姝眼尾翻出泪意，只觉得心中热辣滚烫，酸涩不堪。

这上面一个个血红的指印，让她感到了不可承负之重。

半晌，她哑声道：“这是你让他们做的？”

沈晏淡淡地说：“我只是提了出来，事出自愿，绝无勉强。”

他伸手覆住了她的手，懿姝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他的腿上。

“公主府的兵士，甚至都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便可以以死托付，殿下以为是因为什么？”

“曲储、周一航宁愿死都要护住我的性命，又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即使不在沙场之上，他们也知道公主所做之事，是为了国家和百姓的。”

懿姝苦笑，“可我最初并不是这样的，所以曲储的死我难辞其咎。”

沈晏静静地说，“虽然殿下没那么想，可做的事却是为国家为百姓的。”

“沈晏，别扣那么大的帽子给我，我……”

沈晏握着懿姝的手紧了紧，“今天的董孝杰，还有公主府的很多兵士，他们也想守护百姓，可位卑职小。”

“所以，才希望有高位者能为他们出头，正是因为公主曾为他们出国头，他们才能以命相托。”

“尸位素餐的人，太多了。殿下现在所看到的阴私还只是冰山一角。”

“你不曾体验过那些人的生活，只有体验了，你才知道不能说出口的不公，无法反抗的不公，才是最无奈的事。”

“殿下，这世道的不公，总要有人站出来去做，也总有人要去承受牺牲，这是无法回避的事情。可殿下记住一句话，朝闻道，夕可死！”

懿姝眼睛微微眯了眯，将头放在了沈晏的肩上，轻轻蹭了蹭，像只猫儿。

良久她说，“或许我真该叫你一声夫子，我要是能早些年认识你该有多好啊！”

沈晏轻轻笑了笑，“现在也不晚，夫子不用叫了，叫句夫君如何？”

懿姝也不回话，张嘴在沈晏肩头用力咬了一下。

沈晏闷哼一声，“你就是个猫儿！长不大的奶猫！”

懿姝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是猫？再怎么着也是老虎吧！”

沈晏捏了捏懿姝的耳朵，低笑说，“那殿下让我摸摸肚皮看看？”

懿姝拍下他的手，说起了正事：“三日后的耕籍礼，我不想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