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飞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前几天,做最后的检查时,陆轩就提出来,除了参观路线之外,还要对全村角角落落的卫生进行自查。
当时,村民委员谢兵就提出有没有必要?毕竟大家都已经搞得很累,人手又不够。但陆轩坚持说,这不仅必要,还是必须的!
后来,卿飞虹支持陆轩的建议,大家一起又走遍了参观线路之外的村里其他地方,结果还是发现了建筑废料、生活垃圾堆等等不少问题。
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陆轩又提出了发挥村民志愿者作用,建立“环境卫生监督队”,并发放“门前三包”奖励,所以如今的梅滩村环境卫生,就算在参观线路之外,卿飞虹也非常的有信心。
不得不说,陆轩是有先见之明的!要是没有陆轩的多想一步、多准备一手,现在恐怕就要傻眼了,接下去就是丢脸!
卿飞虹如今心里好是庆幸,步履也异常的轻快,带着众领导又上了车,能坐在车上观看的,就在车上看;不能坐车的地方,就下车步行。
所到之处,房前屋后找不到白色垃圾,排水沟中流淌着涓涓细流,农家小院的篱笆上爬着牵牛花,菜园里的蔬菜一畦一畦绿意盎然,连垃圾桶的外表也是干干净净的。
华京组织部副部长王方治在村里缓缓踱步,不时左顾右看,心道:“梅滩村不是为了应付检查,做面子工程,是下了真功夫,想了好办法,改善了老百姓的生活!”
江流省委组织部长段云的表情也很精彩,起初他紧张得额头冒汗,生怕在领导面前出丑。但随着参观的深入,他的腰杆渐渐挺直,最后竟带着几分得意看向其他省份的同僚。心想,梅滩村是给自己长脸了,回去得好好总结经验!
临江市委书记桐光辉也绝没想到,梅滩村的角角落落都无可挑剔,之前他是心里没底,建议大家以后再来。要是早知道全域漂亮,那话就不用说了。
随后,他又隐隐地感觉到了威胁,刘市长手下有能人了!
”乔部长,您现在感觉如何?”郭修宏故意放慢脚步,与绥省组织部长乔鹏并肩而行。
乔鹏摸着下巴环顾四周,最终竖起大拇指:“我服了,整个村都能搞得这么干干净净的!不过,你们每天得花多少钱维持?是一笔大数字吧?”
其他参观的组织部长,也都这么想,有的问:“一天,是不是得花好几百,上千了?”“是啊,一个村里的收入支撑得住吗?”
卿飞虹闻言转身,阳光在她左边的酒窝里打了个旋儿,笑着说:“主要不是靠钱,是靠发动群众。我们组织村里的老党员、村民代表和入党积极分子成立志愿者队伍。由他们值班,每天上午和傍晚在村上开展巡查,发现问题就通知保洁队伍进行处理,并对该农户进行劝说,督促改进。
同时,实行‘门前三包’制度,每家每户负责自家门前的卫生。同时,每周评选环境卫生优秀、良好、及格家庭,给予80元、50元、30元不等奖励。钱虽小,但也是额外收入,还是一份荣誉,大家脸上有面子,就都愿意参加评比!”
一家农户的女主人正在擦拭窗台。
卿飞虹说:“王婶家连续拿优秀,现在邻居都跟她学。”院角的月季开得正艳,王婶朝他们腼腆笑着,她家的门楣上的挂着“卫生标兵”流动红旗。
考察团成员纷纷点头。
呼兰武躲在人群最后,脸色阴晴不定。他本想看笑话,没想到却给人家创造了长脸的机会!呼兰武心里很是郁闷。
恰在这时候,众人行到了一个有些年月的建筑之前,本来行程已经结束。然而,华京组织部副部长王方治瞧见这一建筑,颇有感觉,驻足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众人也都朝这一建筑看去。
卿飞虹忙解说道:“方部长,这是村里的‘大礼堂’,如今已经改造成了村里的老年活动室,里面也有小朋友的阅览室。因为距离原来的‘一厅四区一水’线路比较远,因而也就没有放在那条线路里。”
郭修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卿书记,这是不是就是当时搞过‘百寿宴’的地方?”
卿飞虹惊喜点头说:“是啊,郭部委也知道‘百寿宴’?”郭修宏点头笑道,“当然知道啊。我当时也是在央视频道看到了‘百寿宴’,才向领导推荐了梅滩村。”王方治副部长也笑道:“没错,我也在新闻中看到了‘百寿宴’,那个事情搞得好。今天既然到了这里,咱们一定要进去看看!”
卿飞虹马上说:“各位领导请。”
大门宽阔高大,水泥浇筑,上头是毛教员的头像,门两边的水泥柱上,左边是“毛泽东思想万岁”,右边是“中国共产党万岁”,这和两年前差不多。但是,这个院子早就已经被整理过了,本来泥地上铺了石子,如今已经浇平了水泥,边上也砌上了花坛,种了月季。大树之下,还安装了运动器材和石凳子。
这会儿就有老人在纳凉,显得颇为惬意。
黑省组织部长呼兰武,心情却说不出的郁闷。再听说,自己要争取全国组织工作现场会未果,原来和这个大礼堂也有关系,心里对这大礼堂好像也多了一分仇怨。
随着前面的领导进入大礼堂,看到里面的老人,要么下棋,要么喝茶,要么看报,还有一些小孩子在旁边的活动区看图书、玩积木,一派老少同乐、岁月静好的和谐气象。
墙上还有老党员的名字,基层组织建设的痕迹也是无处不在。
华京组织部副部长王方治看了之后,很是欣慰,道:“咱们梅滩村啊,是真的做到了‘少有所养、老有所依啊’。咱们这里有多少老党员啊?”
卿飞虹就对钱之江说:“钱书记啊,今天一路都是我在介绍,这会儿你给领导说说吧?”卿飞虹对村里的党员情况其实也一清二楚,只不过今天一直是自己在领导面前“出风头”。这会儿,领导也马上就要回去了,也该让这位村支书和领导说两句了。
钱之江上前一步道:“王部长,我们村党支部,一共有党员67人,其中60岁以上的老党员18人。”
“人不少啊!”王部长道,“你们这个党支部可以升级为党总支了,以后在这大礼堂可以成立一个老年党支部,还有你们的工业园区、农业园区,也可以建立支部,发展党员,以前我们说,把支部建在连队上,如今我们要把支部建在产业上啊,让党员更好地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啊!”
省委组织部长段云听到后,忙上前说:“王部长,您的指示我们会后马上落实!”
王部长这时候转向了黑省组织部长呼兰武,微笑着道:“呼兰部长啊,你看梅滩村的基层党建工作如何?你看了之后,满意吗?”
王方治是知道的,自从华京组织部放出消息说要召开全国组织工作现场会之后,不少省都来争取这个承办方,其中黑省的呼兰武、西水省的张禹和江流省的段云等算是最积极的几位,绥省的乔鹏也来争取过,只是争得没有那么厉害。但最后,部领导综合考虑,还是选择了在江流省召开。
呼兰武、张禹等人很有意见,今天一路上也多次说怪话,乔鹏也被利用做了一次妖。尽管王部长没什么表示,其实他大部分都听在耳中。
如今,张禹、乔鹏似乎都已经服了。然而,这个乔鹏,还是拉着一张脸,好像大家都欠了他的钱似的。
所以,王方治特意问了他这句话。呼兰武看到王方治特意问自己,应该是注意到了自己不快的脸色。
呼兰武心想,要是自己说梅滩村不行,显然不符合实际,也将华京组织部的领导、江流省的领导都得罪了;可要是让自己尽说梅滩村的好话,自己先关过不去,他是东北汉子,心里有气,宁可委屈别人,也不想为难自己。
两者取其中,呼兰武打算再滑头一把,就说:“梅滩村的党建,硬件过硬,软件不软,确实很不错,就是有一样缺少。当然,这也是勉强不来的。”
“哦?”王方治看向呼兰武,“你说,缺少什么?”
近旁的领导们也都看了过来,不知道这个喜欢挑刺的呼兰部长,又要说些什么了?
部委郭修宏脸色也不好看了,这个呼兰武是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他的不满。但是,人家毕竟是黑省组织部长,而且王部长也确实问他话了,郭修宏也不好让他闭嘴。
只听呼兰武笑道,“这梅滩村是从滩涂上拦堤造田发展起来的,历史浅,虽然有老党员,但缺少了老革命啊!我说的是那种经历革命战争的老革命、老英雄,可以传承我党革命建国历史的老革命。当然,我之前也说,这是勉强不了的,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我们黑省或者是西水省有那么多!”
郭修宏眉头紧皱,这个呼兰武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梅滩村发展的这么好,基层组织战斗力这么强,他却专挑这里缺少老红军、老革命来说事!
王方治却笑着摇摇头说,“这也未必。你说的老革命、老英雄,这不就来了吗?!”
众人都奇怪,王方治说的是谁?但顺着王方治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大礼堂围墙入口处,几个人正走进来。
最前面的,是身穿旧军装、胸口挂满徽章的老人,不正是魏外公吗?他的两边,一边是魏秋莹,一边是海馨,身后竟然还有部队的人跟随!
这里除了镇上的人、还有少数几位领导,谁都不知道魏外公到底是谁?但陆轩却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真想冲上去抓住老人的手:“魏外公,您怎么回来?”
但是,再一想,今天这么多领导在这里,而且王方治副部长好像也认识魏外公,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凑上去了,让领导先和魏外公握手吧。
因而,陆轩也就克制了内心的激动,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