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回答着问话,打开了横拦在她身边的的栅栏门,放这支队伍出了检票口。
当这支队伍通过后,有乘客跟在后面往外走,都被这位制服女子给拦了下来:“时间不到,火车还没有进站!”
被拦的人指着刚刚过去的排着队走过去的姑娘们问:“时间不到他们为什么能过去?”
制服女子不屑地看着他说:“人家是去迎接贵宾,你是去上火车,能一样吗?”
她把刚才打开的栅栏门又重新锁上,到旁边去了。
候车大厅里一个打扫卫生的中年妇女对身边的人说:“什么狗屁贵宾,不就是褚大帮子吗?他就是这伙女人的老板,十年前还在县城大街上蹬三轮拉客,现在有俩钱了,一个月从这里上车、下车两三回,每回都搞这么大的阵仗。”
“他很有钱吧?不然怎么养得起这么一大群女人?”
有些爱八掛的旅客问道。
“当然有钱,我们全县的金矿、铜矿都在他手里,书记、县长与他好得都穿一条裤子。”
制服女子又返回来打开了栅栏门,高声喊道:“车马上进站,现在开始检票。”
周胜利提着两个大包跟在龙爱民后面,打算到了跟前检票员即制服女子不让他跟着出去便回来。
不知是人多还是检票员糊涂,周胜利到了她跟前刚停住脚要作解释,她不耐烦地说:“要走快走,停在这里挡住了别人的路了。”
周胜利赶紧上前一步过了检票口。
周胜利给龙爱民买的高铁票是一等车厢,过了检票口后二人便奔着一等厢的位置过去。
穿着类似军乐团服装的姑娘们迎接的贵宾也是坐一等车厢的,她们列成两队从安全线开始一直排到了出站口,把别的乘客挡在了后面。
龙爱民小声地对周胜利说:“你们地方上的形式主义越来越厉害了,多大的领导下火车还要这么大阵仗。”
周胜利说:“我敢保证,领导干部没有敢摆这么大排场的。”
火车停了下车,车门打开后,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出现有车门口。
他站在车门口,右手高高举起,不自然地挥了挥,用地方话高声道:“同志们辛苦了!”
下面的姑娘们整齐地喊道:“欢迎董事长!”
“董事长辛苦!”
人群里不知何时过来的两个男子一个拍照、一个录像。
西装男子估计不经常戴眼镜也不经常扎领带,眼镜滑落到了鼻子尖上,领带下面的尖一直吊到了裆部。
一个等候上车的小男孩发现了,对他爸爸说:“爸你看,这个叔叔眼镜挂在了鼻鼻上,领带吊在了几几上。”
他爸爸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怕被人听见。
听力特好的周胜利已经听到了小男孩子的话,感觉到他说得挺真实。
西装男子后面有人崔着他下车,他走出了车门,立时六名抱着鲜花的女子先后上去把花献给他,他一手抱着三束花往前走了几步,将其中五束分发给站台上的铁路女员工,还学着领导的口吻说:“你们辛苦了。”
周胜利看到先前检票的那个女检票员手里也抱着一束鲜花,对西装男子露出谄媚的笑脸。
女子队伍中有人高喊着口令:“向后——转,齐步——走!”
西装男子抱着一束鲜花走在前面,后面是步伐整齐的两队姑娘们。
把龙爱民送上车后,周胜利尾随着这支女子仪杖队伍过了出站口。
他本来把与西装男子与这支女子仪杖队伍的相遇当作一次邂逅,没有想到两年后竟然与他们又打上了交道。
那是起因于专门写给他的一封检举信。
检举信是匿名的,但写信人说得很明白,“我听说你来到北海省以后破了很多贪fu案,抓了很多贪官,壮着胆子给您写这封信。
但是我对您不了解,也不知道您是不是‘小黄楼’上的客,还担心您把这封信签给别人去办,我的命不保,所以暂时不署真名。”
下面是他检举的内容:
“我检举的是贤良市平昌县达邦集团有限公司的老板褚达邦。
他原来是平昌县城一个蹬三轮的,早年凭着力气和能说会道挣了一笔钱,后来承包商场,再后来用白菜价承包了已经探明有铜矿的一大片山,自己炼铜。再后来在他承包的山上发现了金矿,但他一直瞒着不报,自己炼铜洗金,现在已成了贤良市首屈一指的亿万富翁。
其实,他偷挖金矿、铜矿的事从镇到市里的领导都知道,但都被褚大邦子的金锭给堵住了嘴。
褚大邦子还在社会上招了二百个年轻姑娘,请了从京城国旗护卫队退伍的战士给培训了将近半年。
这些人每天早上商场开门之前升企业集团的团旗,以扩大企业在社会上的影响。
后来,褚大邦子又模仿南方某个走私集团的‘小红楼’建了个‘小黄楼’,从升旗仪杖队里挑选出一部分女队员穿着她们仪杖队的制服在‘小黄楼’里为上面来的领导提供全方位服务。
在‘小黄楼’里住过的领导省、市、县里的都有,还有来自京城里的大干部。
有那么多的领导干部给背后撑腰,褚大邦子在平昌县甚至贤良市都是一霸,矿工经常被打骂,有的还被吊着打。镇供电所工人去矿上收电费被褚大邦子碰上了打了两个耳光,所长去找他评理,直接被他捆着吊了一天,直到被逼写了检讨书以后才放。
这几年在他矿上挖矿的工人失踪了两、三个,他说人早已离开了矿上,也有人怀疑是矿上塌方给埋到井下了。他在公安上也有人,反映上去也没有人管。
周书记,您如果有时间就过问,没有时间就当作没有收到这封信,千万不要转给其他领导调查。
千万!千万!!”
周胜利从信上看到了“褚大邦子”、“升旗仪杖队”等字眼,想起了两年前在高铁站上见到了那个拉风的接站场面,那支服装制式统一、步伐整齐的女子队伍,想起了那个“眼镜挂在鼻鼻上,领带吊在几几上”的西装中年男子。
他感觉这封检举信虽然没有署名,但与别的匿名信不一样。一般匿名信是打印后从中央到地方相关部门、相关领导都寄遍,这封信的前半部分内容好像针对自己说的。
其次是信中反映的问题没有像有些匿名信那样编造骇人听闻的事例以让接到信的人重视。
三是信中显示出写信人心有余悸的心理,只让自己亲自过问,不让自己转交其他人处理,担心写信的事暴露后会遭到报复。
他拿定了主意,这件事要亲自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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