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投机半句多。
常胜文像许多的村干部一样喜欢喝酒,但面对桌上的美酒佳肴,他起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褚达邦没防备他会在菜上桌,酒开瓶后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拂袖而去,自己又放不下身架去拦他,等到部下领会他的意图出门拦截时,一阵摩托车马达响,常胜文已绝尘而去,院子里只留下一缕青烟。
此后,常家峪村关于达邦金矿洗矿水污染水造成村民患恶性肿瘤的信寄到了国家环保部门。
上级机关每天接到大量的来信,基本上采取直接转到基层环保部门调查落实的方式,反映问题突出的来信领导签字再转。
平昌县就先后接过数次上级环保部门转来常家峪村寄出的信件。
县、市两级环保部门是褚达邦重点关照的上级部门,两级部门的主要领导、分管领导和相关科室的负责人经常被他请到矿上在小黄楼里住上几天,享受“制服服务”,走的时候兜里都揣着数量不一的“卡”。
他们对上面转来的反映达邦金矿问题的所有来信均束之高阁。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环境保护与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计划生育一同并列为三大基本国策,在上级对下级、政府对部门的政绩考察当中实行一票否决,被否决了的部门和政府的所有领导班子成员一年内不予提拔。
市、县两级环保部门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私压里将常家峪村反映的问题压下了,汇报给党委、政府领导,请他们解决。
上级党委政府领导给镇党委政府施压,要求他们必须做通村“两委”即党支bu委员会和村民委员会的工作,禁止他们往上写信反映水质污染。
镇里知道主要是常胜文在起主导作用,在软磨硬泡不成后干脆采取了组织措施:宣布免除常胜文的村党支部书记职务,换上另一个人担任书记。
哪知被换上的人却拒绝上任,并且拿出组织规定来对付镇里的领导:在基层选举难以产生支部书记时,可以采取党委任命的方式确定基层党支部书记,你们没有经过党支部改选这个环节就任命我为党支部书记,村里的党员不会认可我这个新书记。
镇党委安排组织委员亲自入村进行党支部改选,结果被狠狠搧了耳光:常胜文全票连任,包括镇上任命的新书记也把票投给了常胜文。
村民委员会改选,无论镇里怎么动员,就是没有人报名与常胜文竞争村主任的。
经过改选再次当选村主任的常胜文把他曾经对褚达邦提的要求正式向镇党委提了出来:矿上拿出一百万给村里打井上自来水、金矿排水改道、为村日吉奇患癌症的村民给予医疗补助。
为了警告常胜文,就在周胜利他们前去调查的前两天,褚达邦安排矿上的保安乘着上午村里的男人下地干活时,偷偷摸摸进村,计划把常胜文掳到金矿教训一顿,不想被常胜文事先获知消息,打了保安队一个伏击,抓住了两个人。
周胜利问常胜文:“县防疫站给你们送去的水样做的化验鉴定还在你们手里吗?”
常胜文说:“县里做不出来,县防疫站请市里给做的,原件只有一份,报到县环保局,他们现在耍赖,说原件找不到了,幸亏在送去之前我们留下了复印件。”
“你们给县环保局的报告是什么时候送的?”
“去年春天,到现在一年多了。”
周胜利说:“也就是说你们的采样到现在也是一年多了?”
“是。”
常胜文说:“后来我们也重新采过,送到市、县防疫站,人家都不给检验。县防疫站的人说为了我们送的两瓶水,他们的站长被调走,检验科长被撤了职。
市防疫站要县防疫站的推荐信,说没有推荐信不能给检验。”
周胜利问他:“你能不能安排人与我们的人一同在村里的河中和上游没有与河水相汇的水中、村里的吃水井中采一瓶水样,我带到省里检验?”
“太感谢领导了。”
常胜文激动得站了起来伸出两只手与周胜利握手。
周胜利说:“采水样送检本是很简单的事,是你们的上级领导给你们制造的障碍,我只不过是代他们做了应该做的事,你非旦用不着感谢,我还要代他们对你和广大村民说一声对不起。”
他对田爱东说:“你与常支书安排的人一同找几个玻璃瓶洗涮干净,在村里的河水、井水和上游矿上的水未汇入河水中的洗矿水里各采一瓶水样,一定要标识好采样地点,别弄混了,带到省里交给省防疫部门检验。”
在常胜文安排给田爱东带路的人之前,周胜利怕村民泄密,嘱咐他:“安排人时只说采水样,别说干什么。假如褚达邦真能通过做工作阻止检验的话,阻止不了时他还可以让检验部门改变检验指标数字。”
常胜文说:“我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领导想得细致周到。”
待常胜文安排人与田爱东一同去取水样后,周胜利又问他:“你说金矿的保安来打算把你掳走,你们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常胜文说:“金矿上的管理人员虽然是褚达邦的亲信,但有一部分是我们当地人,保安大部分是附近村里的人,他们当中好多人与村里人有着亲戚关系,与褚达邦只是雇佣关系,从感情上还是亲戚向着亲戚。
矿上来偷袭那次不只是我们提前得了信,两边对了阵,亲戚熟人之间无怨无仇的也不真打,这边做出样子那边就跑,被我们抓到的两个是真帮着矿上卖命的,打伤了我们的人。”
周胜利心想,这两个真正为矿上卖命的现在也被褚达邦给抛弃了,褚达邦真有点古代曹某人的风范: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我。
他又问:“矿上的保安很多吗?他们经常出来打人吗?”
常胜文说:“可以这样说,他褚达邦已经垄断了铜山岭这一片的金矿业,除了原来的镇上的铜矿外,其余的十几个小矿全是他打下来的。”
周胜利说:“我听说了,镇上的铜矿是他买下来的。”
常胜文忿忿不平地说道:“镇铜矿是被他骗着使了他的高利贷,到后来利息涨得还不上了,他又通过上边施压,连骗带逼弄到手的,说好听点是买,说不好听就是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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