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镇党委书记的这句话,最为着急的是平昌县委朱书记。
他急需要撇清自己,问镇委书记:“上面的概念太宽泛了,你具体说是上面哪位领导逼你们的?”
“这个——”
镇党委书记不说过不了关,说了又怕依旧难以过关,犹豫不决。
朱书记催促道:“说,是谁给你们限时的?说不出来就是你为了逃脱责任自己瞎编的。”
镇党委书记被朱书记催急了,才小声说:“是宁县长,他给我和镇长都打了电话,说达邦金矿每年给县里完成的纳税额好几百万元,常家峪村全体村民加在一起上交的所有税也不足万元,谁的贡献大小我们应当搞明白。”
见周胜利的脸色不好看,张世振抢先发火了,“人的生命也能用数字去计算吗?说这样的话太冷血。”
朱书记与县长是平级,不好像张世振那样发脾气,追问着镇党委书记:“你说的可都是实话?可不能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栽脏领导。”
镇长代替书记作了回答:“他说得没错,县长给我的电话里也是这么说的。”
周胜利摆了摆手,“我在这里只是落实常家峪那边说的是不是实话,现在看来得说基本上没有胡编乱造的成分。在调查中,我为了落实村里给我提供的水样检测结果的水样是从哪个地方提取的,安排了田主任在一位村民的带领下到了为村民提供生活用水的两口井、村中的河里、河水上游金矿流出的、还没与河水交汇的地方取了四种水样。
在取金矿附近的水样时被矿上的保安发现,他们有人跟踪田主任到了常家峪村委会,有人回去报信,随后褚达邦带着几十名保安去了村委会,要把我和田主任、小董三人带走,同时带走我们取的水样。
我们既不同意跟他走也不同意他带走水样,他就打电话给他的大哥、县公安局赵局长,说我们是骗子,要赵局长来把我们带走。
赵局长很听他的话,不到半小时赶到了常家峪村委办公室。
从县城到金矿和从县城到常家峪这两条路,我们今天分别走了两趟和一趟,用的时间均在半小时左右。赵局长能够接到电话半小时赶到,表明他接到电话后没有停顿,立马上了路。”
赵局长没有反驳,解释说:“我在接他的电话之前已经安排了件事,打算尽快赶过来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再去那边,路上走得很急。”
周胜利说:“我只讲我调查中遇到的事情的过程,具体的由将来成立的案件调查组来细查。”
他继续说道:“我所了解到的事情就是这些,下面先提示一个问题:我们昨天刚到就听说了县城的达邦商场每天早上升国旗,还有一个专门的女子升旗仪杖队,今天早上亲眼目睹了升旗全过程。
仪杖队不愧是国旗护卫队退伍老兵训练出来的,服装统一大气,步伐整齐划一,升旗的动作姿式标准规范,看了很激奋人心。
但是,就是这些升旗仪杖队的年轻女子,有一部分升完国旗后身着升旗时的制服到金矿小黄楼做接待工作。今天上午我们在褚达邦那里时,他就连着接了几位部门负责人的电话,主动提出到他那里吃饭,连褚达邦都知道他们是奔着那些女子去的。
我们纪委和公安机关调查的时候重点查一查那个小黄楼。
另外我还有一个提议,据常家峪村的支部书记说,村里在要求赔偿的款额中有一部分是用于村里在河的上游附近打一眼供全村人吃水的深井,引到各家各户,改成自来水。
县里是不是考虑先拿钱帮他们办成这件事,下一步钱该谁拿从谁那里扣。”
朱书记说:“周书记的指示我们尽快落实,先从财政里挤出一部分钱,尽早开工。”
周胜利点了点头,“县财政的钱是先垫付,根据调查落实结果该谁付的谁付。”
他征求市里两位领导的意见:“张书记、肖书记,你们两位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意见?”
张世振说:“这个问题直观的看是对企业污染给村民造成的伤害的处理问题,按说处理起来不应当很复杂,有卫生防疫部门的检验鉴定结果,能行政裁决的行政裁决,裁决不了的法院判决。
刚才周书记讲述他的调查过程的时候也问了经手和知晓这件事情的相关人员,从各位回答周书记的问题看,还有官商勾结的问题存在,纪委和公安都要介入。
市场经济的本质是公平竞争,有的人守法经营,有的人违法不究,这就不是公平竞争,对守法的企业来说就是不公平。”
肖书记说:“平昌达邦金矿的检举信我前不久也接到过一封,那封信反映的还是另外的问题,主要是反映达邦金矿组织打手对附近的小铜矿通过断电、断路制造矛盾,挑起纠纷,然后大打出手。当地公安机关公开支持达邦金矿的所做所为,逼迫小铜矿以超低价格把矿转让给达邦金矿。
现在,这一带的十多个大小铜矿全部关毕,只剩下达邦金矿一家了。
我们纪检部门原打算独立查一查这家企业背后有没有保护san,现在又暴露出了其他的问题,我个人认为最好是组织一个联合调查组,统一协调指挥,联合作战,各自依规依法处置。”
周胜利又征求了市公安局长有没有话说。
公安局长说:“我先检讨吧。我们对公安干警管理约束不力,目前已知公安局长和派出所长均与这家企业的老板有不合法、不合规的关系。上面要求公安机关从严治警,打铁得先自身硬,我们市局党委向省、市领导提出申请,市公安局纪委也派员参加到联合调查组当中。”
周胜利说:“你们市公安局不仅纪检,经侦、治安等部门也要加入到联合调查组当中。”
他没有征求县里的意见,直接做了工作布署:
“我同意成立联合调查的意见。这个联合调查组纵向来说是省、市、县三级联合,横向来说,省市两级纪委、公安、卫生、环保等部门,省黄金管理局也参加。
县里考虑到可能会涉及到有些部门和一部分干部,县纪委可以加入到联合调查组,主要负责协调县里各单位、部门,配合调查组工作,代表县领导向调查组提出县里的意见和建议。
省纪委派一名廳级干部带队,与肖书记共同负责联合调查组的工作。
我们回去后明天到各单位抽人,后天与市里抽调的同志在平昌县会合。请朱书记和肖书记给联合调查组安排一个办公、吃饭、住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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