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的语气变得稍微缓和一些,但却没有通常人见到明星就在身边的那种激动,“哦,原来是位大星明,我可不分管文化宣传,不知明星找我有什么事。”
周胜利的冷静反而使阿春感到惊奇:“我到你办公室里找你,你就不感觉到意外?”
周胜利身边有乔嫣然那样的超级巨星、郦丹那样的火遍两岸三地的女歌星,别说人到中年,就是年轻的时候对这样的刚出道的三线小明星也没有什么感觉。
他也不愿意对她打击过重,漫不经心地说:“追星是年轻人的事,与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无关。”
阿春端着杯子来到了沙发的尽头最靠近周胜利的地方坐下,说道:“周书记一点也不老,按年龄还在追星的年纪,只是你不好意思说。”
周胜利说:“追逐偶像不丢人,哪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周书记的偶像是谁?”
阿春像是抓住了两人共同的话题,追问道。
周胜利说:“我们这一代人崇拜英雄,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具体的偶像,上小学时的偶像是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上中学时读书多了,偶像也走出了国门,有前老大哥国家的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卓娅和舒拉姐弟,上大学以后特别崇拜江姐和许云峰这些为了理想不惜捐躯的英雄。”
阿春越听越失望,问他:“难道以前的演员中就没有你们崇拜的?”
周胜利说:“演员与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一样,也是一种职业,演戏挣钱,他们有什么值得崇拜的?我们崇拜的是真英雄,不像现在的小年轻,把演英雄的人当成英雄崇拜。”
说成这里才想起面前坐着的就是个演员,又一次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
阿春说:“我知道你不是针对的我,因为我没有演过英雄。”
看来通过明星、偶像这条路拉近与周胜利的距离也不可能了,阿春使出了自己的绝技:媚态迷惑。
她站起身来想要往周胜利身边靠,周胜利把手往下虚压,说:“有话坐下说。”
阿春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让人能酥到了骨头里,“周大哥,阿春到北海省的海边拍戏取景,听说北海省一位年轻的省领导长着男明星的脸。人说自古英雄爱美女,其实美女也爱英雄。我抽个空过来请周大哥吃顿饭,请您务必赏个脸。”
周胜利说道:“首先,我感谢你能看得起我周胜利。再一点我纠正你一个称呼,咱们非亲非故,我与你也不是一代人,不要称我周大哥,还是称我周书记、老周为好。第三,明确地说我从不参加任何与工作无关的酒宴,这一点凡是与我共过事的人都知道。”
阿春改口说:“我还是喊你周书记,以前你没有参加过与工作无关的酒宴,这次就破一次例。周书记说你不崇拜明星只崇拜英雄,咱们两个一样,我也崇拜英雄。你可以在电脑上输入我的名字查一查,我答应参加酒场,出场费是六位数,咱们同桌喝酒,我一分钱都不要,还请你。”
周胜利说:“这么说的话我就更不能参加你的酒场了。你出来喝酒出场费是六位数,与我同桌喝酒不收钱,就等于我受贿六位数,而五位数就够纪委检察院立案的标准。我不能知法犯法。”
阿春的眼圈泛红,眼里泛起一层水雾,带着口腔说道:“不瞒周书记说,我阿春在剧组里向来攻关方面是数得着的,无论是拉赞助还是请领导从来没有失败过,这次如果请不到周书记,我在剧组里没法混了。”
周胜利问她:“你们剧组派你来究竟是要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阿春说:“我正在参加一个新电视剧的拍摄,这次大部分赞助是我联系的,制片和导演安排我演女一号。这是我第一次演女一号,如果播出打响,我就凭借这一个角色进入一线明星的行列,往后就会片约不断。”
周胜利见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插话道:“我祝你们的电视剧拍摄成功,剧本大火,也祝你早日加入一线明星行列。”
阿春说:“关键是我们现在钱没了,没法子继续拍下去了。”
周胜利说:“没钱你们继续拉赞助呀,你不是刚刚还说剧组里的大部分赞助是你拉来的吗?没钱来找我,我可不管钱,也不可能帮着你拉赞助。”
阿春说,“只要是周书记肯帮忙,不用您帮我拉,我们的赞助款就够用。”
周胜利说:“你的话我听着糊涂,我肯帮忙,还又不用帮你拉,这是帮忙还是不帮忙?我也很佩服你的攻关能力,为电视剧拉赞助,竟然拉到了我这个省wei副书记的办公室里。”
阿春说:“本来我们这个电视剧的拍摄经费足够,我们与赞助商签了赞助协议,也已经开机拍摄了,但赞助商被省纪委给抓了起来,钱只给了总经费的三分之一,剩余的赞助企业不给了,说协议是厂长签的,厂长现在还在监狱里。”
周胜利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你们的赞助商是省烟草公司卷烟厂。”
阿春说:“是的,是我盯了卷烟厂的厂长半年多,从京城找了电视剧的剧本创作大家来编写剧本,剧本拿出来了,协议也签了,刚开机人就被抓了。”
周胜利问:“听你的意思你们的电视剧歌颂的就是卷烟厂的厂长?”
阿春否认道:“这也不是歌颂,只是剧本内容是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厂如何逐步发展成为国内知名企业的。上面的主管部门不准涉及到卷烟,剧本里面把烟厂改成了丝绸厂。”
周胜利说道:“单从电视剧赞助费用这方面来讲,我们纪委只查处卷烟厂长违纪的问题,企业与你们的协议不违犯国有企业的财经纪律我们不管,但是如果电视剧把已经涉嫌经济犯罪的人作为改革典型歌颂,剧本拍完以后审查也难以过关。”
阿春争辩说:“我说了,剧本里面的内容是写的丝绸厂,不是烟厂,电视剧只是反映了企业在改革当中艰难发展的历程,厂长的名字我们也可以改成与烟厂的厂长一点联系都没有。”
周胜利说:“我既不管经费发放,也不管剧本和毛片的审查,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