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回到办公室，秘书对他说：“胡书记让办公廳里通知九点半开常委会。”

周胜利问道：“没说会议的议题是什么吗？”

秘书说：“通知是胡书记的秘书下的，说得有些含糊，好像是这次海啸的事。听说这次海啸我们省里死了十多个人。”

周胜利心里想，自己答应了俞林峰省長在预防海啸期间临时联系海安市，全省地市中海安的海岸线最长，全省死了十多个，海安市也逃不脱有人死亡，为什么时立强现在没有向自己汇报？

也许那会自己在海岛上没有网络信号，没接到他的电话。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过了有十多分钟，纪委书记房征明给他办公室去了个电话：“周书记，滨海区公安局里死人的事件已经查结，我先过去给你汇报一遍，想着在今天上午的常委会上了结。”

周胜利说：“你带着调查人员过来吧。”

很快，房征明带着几个人到了周胜利办公室。

周胜利说：“我记得上次汇报时公安方面和医院方面讲的基本一致，死者亲属讲的与来信有的一致有的不一致，现在又有新的进展？”

房征明对调查组的负责人修建国说：“你先向周书记汇报，其他同志补充。”

修建国笑着说：“这次结案快还是封建迷信帮了我们的大忙。”

修建国带人去死者吴正杰家里调查时有意识的敲打他的妻子付继兰，说按照当地传统说法，没有过“五七”吴正杰的魂还在家里，他们与付继兰的谈话吴正杰都能听见。

他们走后，说了谎话的付继兰内心非常恐慌，不时地到吴正杰灵位前烧纸，心里默默与吴正杰讲话，说自已是为了给他报仇才讲了假话，请他原谅。

付继兰是个心术不坏的女人，因为撒了谎冤枉了人，心中老觉得内疚。在修建国他们前去调查的第一天夜里入睡后梦到吴正杰站在她面前指责她：“我有心脏病你是知道的，我爱喝酒你也知道，为什么要说假话赖人家公安局长？”

付继兰说：“咱楼道的张大哥对我说你心脏病喝酒死亡属于正常死亡，得不到一分钱赔款，说你是死在了公安局，公安局得赔几十万。我想着你走了我一个人拉扯着儿子日子过得一定比以前紧巴。公安局的钱是公家的，公家的钱不要白不要，就按张大哥说的对来调查的人说了。”

吴正杰指责她说：“女人发头长见识短，你靠骗人骗来几十万块钱可能这几年生活上宽裕一些，但你骗人的事根本瞒不住，儿子长大以后找媳妇，哪家姑娘愿意做骗子的媳妇？儿子说不上媳妇，让我吴家断了后，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连续三夜，付继兰每晚都会做内容相似的梦。到了第三夜，又梦到吴正杰对她说：“我虽然走了，但还是担心你和儿子，尤其是担心儿子以后娶媳妇的事，不要再做亏心事了。”

天亮后，她主动联系了修建国，推翻了先前的说法，对修建国说：“还是我家正杰托梦给我时说得对，做人不能只看眼前蝇头小利，要看长远。人的名树的影，将来我家儿子长大了，家风不好影响儿子找媳妇。”

修建国说：“灵魂之说只是有这个说法，你自觉地纠正原来的说法证明了你这个人本质上就是个正气的人。你们两口子都是从事教育的人，你怎么知道办案得刑侦办，批准拘留得局长呢？”

付继兰说：“我们家一个楼道住的一个张所长是公安局的人，他见我家正杰走了以后家里少了一个挣钱的，同情我们娘俩才好心帮我们出了这个主意，不然我哪知这些道道。”

汇报完付继兰的证词变化，修建国说：“我们怀疑这个张所长的动机并不像付继兰说得那么纯，又了解了他的情况。

他本是下面的一个副乡长，根本不懂法律，也没有破案的特长，有人分析因为他是区长潘起航的表小舅子，走了潘起航的门子进了区公安分局当了治安大队长。

在治安大队长任上他险些拘留了现役军官，被分局党委研究调任行政拘留所的所长。

我们估计他可能是出于对人事调整的不满才写信诬告公安分局的局长，在调查组出面调查前鼓动付继兰说假话为他的诬告作证。”

房征明对修建国等人说：“你们先到纪委等候，需要你们到常委会上汇报时会通知你们。”

屋里只剩下房征明和周胜利二人时，房征明对周胜利说：“调查组还发现滨海区的潘起航区长与文轩书记是表亲，他又是那个张所长的表姐夫，从他们三人的关系上不难看出文轩书记为什么对这封匿名举报信那么重视了。”

周胜利点头说：“我也奇怪政法委和你们纪委没有接到这封信，而文轩书记却接到了，现在我也明白是为什么了。”

房征明不满地说：“到了他这一级领导，完全可以通过阳谋做到的事他却喜欢用阴谋，格局太小，品位也不高，我倒要看一看提出对这个张所长写匿名信立案调查，他会怎么表态。”

周胜利说：“他没有达到阻止李中华提拔的目的，一定不愿意对这件事继续深挖，他怕连带出自己来，毕竟处在他那个位置上靠阴谋玩弄权术不光彩。”

时间接近九点半时，房征明离开了周胜利办公室。

常委会前，常委们可以在楼道相遇，但为了避嫌不可以同时步入常委会议室。

胡文轩踏着时间点进了会议室。

他习惯性地两眼缓慢地扫了一圈，目光在每个常委们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收回，两眼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声音低沉地宣布：“开会。”

会议室里传来硬笔落在纸张上面的沙沙的声音和手击在电脑键盘上的声音。

胡文轩很享受这种感觉：随着自己的宣布，在坐的所有人都做好记录前的准备工作，他依旧低沉、缓慢地说道：

“今天的议题有两个，一个是关于刚刚过去的海啸造成的损失的通报，第二个是关于滨海区公安局办案死人的调查。”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今天早上七点左右，一场由公海强烈地震引发的海啸袭击了我国几个沿海省份，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从目前通报的数字看，我们北海省的经济损失最大，伤亡人数也最多。

我们北海省是经济最不发达的沿海省份，很少拿过第一，这次不简单，一举拿下了两个第一。”

谁都听得出，他这几句嘲讽的话过后就要甩锅找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