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科长低着脑袋没作回答。

审讯人员再次追问：“你买的房子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财务科长这才回答：“在滨海区解放路六号。”

审讯人员说：“滨海区解放路六号是你爸爸的住宅，是他离休前在单位分的房子，你刚才已经说了。”

财务科长说：“我记错了。”

审讯人员问他，“你究竟是记错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套房子？”

审讯人员厉声问：“你编的这些谎话你怎么一个个圆回去？两年装饰两套房，我们的侦查员已经与你媳妇和你父母谈过话，你们家根本就没有装饰过房子，也没有买新房。”

财务科长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我们家没有装饰过房子，也没有买新房。”

审讯人员猛喝一声把他从迷茫中惊醒：“我是问你：你两年装饰两套房子的单据是给谁报销的？”

财务科长说：“没有给谁报销，那两次装饰的事是我瞎编的。”

审讯科长说：“你没有瞎编，那两次的报销账上的确存在，而且与流水账也对上号了，确实是装饰材料和手工费。

你不要把自己的问题看成是小事，在《刑法》中，杀人、投毒、纵火、强奸被定为严重刑事犯罪，上限都是死刑，你这一把火，把你的挪用公款烧成了贪污，还想着替别人顶罪，难道你真打算被判处死刑吗？”

财务科长知道自己这次是得进去踩几年缝纫机了，心想一年是进，三年五年也是进，干脆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下来。但从来没有把自己往死罪上面去想。

审讯人员这么一番忽悠给他造成了一种心理暗示，自己有可能被判死刑。

审讯专家都是优秀的心理学家，审讯人员看着他两眼的眼神闪烁不定，判断他已经开始犹豫不决，乘热打铁，又加了一把火：

“你父母二老都在？听说都八十多了，如果你真被判处了死刑，恐怕二老等不了你被枪毙的那一天。”

账务科长眼前出现了父母在听到自己被判处死刑后绝望的目光，还有二位老人倒地身亡的镜头。

他是家中独子，如果自己走在老人前面，两位老人走的时候连个买墓穴的人都没有。

他说道：“我交代，全交代。那两次装饰花的四十多万全是我们总公司党委副书记兼副总经理常保会的，是他把发票给我让我在公司账上给处理，这次消毁账目也是常总给我透的信，说省国资委和财政局有可能最近到企业查账，要我把前面的账重新过一遍，别让查账的人查出来。

我对他说电脑的账好改，但账本上的不好改，每年的账本都是公司总经理签字的，我就是换一本账本可是没有总经理的签字也不行呀。

常书记说你想办法叫没有人见到账本。我想着账务室在楼上，账本又都在文件厨里，制造水湿的机会也不好制造，便改用漏电起火的方式烧了。”

“个人花的钱拿到企业报销这种明摆着属于贪污的行为，常保会为什么要你给报销？”

“他——常书记原来是总公司副总兼三分公司的总经理，再往前是我们厂的厂长，我在财会学校中专毕业后会到纺织厂就在常书记领导下工作。

他后来任总公司副书记兼副总经理，不兼任我们三公司的总经理，临走前安排我当了账务科长。

我担任三公司财务主管也是他安排的，他对我有恩，我现在把他给掀了出来已经是忘恩负义了。”

审讯人员说：“我在审讯你前对你的为人做过调查，大家认为你的业务水平在你们总公司的分公司财务科长中是一流的，所以你当主管会计也好，当财务科长也好，与他之间都是工作上的关系，他怎么会把对他来说如此私密的事让你来做？”

财务科长心中犹豫不决，感觉着自己被面前的这个公安人员一步步引到了现在的路上，已经退不回去了，索性从头交代：

“我刚到纺织厂财务科时他还是副厂长，我不是主管会计，只能给他报销一些小单据。为了不让主管会计查出来，我都让常书记在开单据时把拿到厂里处理的个人单据上写上生产中需要的物品的名字。

后来主管会计帮着厂长通过报销单据私吞企业财产的事暴露，两人均受到处理，常书记由副厂长升为厂长。

他当了厂长不久提升我为主管会计，我们两个人私下里在一起的时候他夸我会处理账，还学了一位伟人的话说，‘你办事，我放心。’

他任副书记兼副总经理后不再兼任分公司的总经理，在总公司那边处理单据不好处理，就一直交给我处理。”

“你多年来一直冒着风险帮他报销单据，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做他犯罪的帮凶？”

财务科长说：“在我们纺织公司，领导的单据拿到公司处理是公开的秘密，我也感觉不到是多么冒风险的事。还有就是常书记非常关心与他一条心的人：

我家属没有工作，他兼任三分公司的总经理时把我家属和另外几个家属招到公司里做分公司的合同制工人，工资虽然没有全民制工人高，但也不吃闲饭了。

我儿子再有两年就学完回国了，常书记说等我儿子回国，他如果当上总经理就把我儿子安排到总公司，如果当不上总经理，利用他在总公司分管人事的权力安排到哪个分公司做行政工作。

你们公安上的人问案太会给人刨坑了，我被你一步步引进了坑里，不仅把我的恩人掀了出去，还堵了我儿子今后工作的路。”

李中华和田爱东共同听了前面办案人员的汇报。

李中华对田爱东说：“我们公安机关的工作结束了，后面该你们纪委出面了。”

田爱东说：“纪委出面理所应当，但公安机关还不能躲清闲。”

李中华说：“常保会是副廳级，是你们省纪委办的案子，我们这些侦查员在他面前都说不上话。”

田爱东说：“你们办财务科长是因为他纵火对吧？他纵火烧账本是受谁的指示？所以说常保会是纵火案的幕后指使人，所以说——你们还不能撤，咱们联合办案。”

李中华无奈地说：“好好，我们联合办案，但现在是以你们为主，我们刑警总队长和几位技术人员撤回，我把两名预审人员给你们留下——这两位都是在公安大学学习预审专业的，审问狐狸一级的犯罪嫌疑人最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