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向曹八一提了一个令曹八一意想不到的要求:“我们,可以到你屋里看看吗?”
他提出这个唐突的要求后也不知老人家会不会答应,毕竟自己一方昨天晚上破门遭到了暗算,现在提出要求到屋里看看,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想着了解人家设置的机关。
曹八一却爽快地答应了:“行,只是我这小屋里面太窄,你们都进来怕是转不过身来了。”
“我们只靠近看一看那个姐姐、不,阿姨、不,奶奶的照片,不乱走。”
姚小海看到照片上的女子好像还没有自己年纪大,叫了声姐姐,又觉得人家是在五十年代初期牺牲的,那时自己还没有出生,改称呼阿姨,还是觉得不对,自己父亲那时候也只有几岁,所以又改称奶奶。
曹八一没有在意他喊什么,自己先进了屋子,然后说:“你们进来吧。”
三人进屋后都站到了杨容绒的像框前面,照片中的杨容绒二十岁以下年纪,有些像是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芳,那两只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左胸处“XX人民志愿军”七个大字与曹八一穿的军服上的字一模一样。
相框内的照片下部还印有五个大字:杨容绒烈士。
这五个字是周胜利特意让洗印社给加上的。
这间石板房虽然有缝隙的地方很多,人站在屋里都能感觉到微风吹到身上,但屋内一尘不染。
屋里的家具除了行李拉箱外,就是木板、石板和泥瓦罐,但都摆放得井然有序,上面没有一丝尘土。
如此简陋的房间,如此粗糙的“家具”,摆放如此规整,擦拭如此干净,令三个年轻人折服。
姚小海说:“曹爷爷您真讲卫生。”
曹八一瞅了墙上的照片一眼说:“小杨是护士,最爱卫生整洁,她居住的环境必须保持这样,不然她会住不习惯。”
姚小海进了屋后感触良多,但他上学时就不好好学习,踏上社会以后也是无所事是,不会用语言表达感情,对曹八一说:“曹爷爷,我们往后不再惹事了。”
说完,带着两个伙伴走了。
近段时间,门乐乐的大部分时间靠在了八仙镇的整治开发项目上。
整治并不很复杂。八仙镇过去的罂粟种植屡禁不止,主要是派出所不断“蓄水养鱼”,给自己留小金库。派出所长被查后,又处理了指导员和一名内勤。
新调来的派出所长兼任着镇党委成员,将全镇的罂粟清理划片包干,在谁的管区内查出有罂粟处罚谁,基本上断绝了罂粟种植。
下一步的工作重点转到了开发上面。
门乐乐组织市、县、镇三级作出了下一步的整体开发规划,流域稻改的工作已经着手实施。
周胜利也去了两次八仙镇听取了规划实施的汇报,亲
自到决定整体搬迁的刘家崮村的新村建设现场实地察看,决定从市长基金里拿出二十万元扶持新村建设。
他要求新村从规划到建设要适当超前,要建成新村建
设的样板村。在“三秋(秋收、秋种、秋季农田管理)”大忙到来之前水淹地改稻田的工作已经开始。
周胜利与东蒙省林冈市政府联系,由八仙镇党委书记、
新任镇长带着各村水淹田承包户代表到营川县考察学习稻田鸭鱼混养经验,还请顾金妮的父亲、已经辞去了村书记职务,专做种粮大户的顾老实在他的稻田里实地讲授稻田鸭、鱼(虾、蟹)混养技术。
考察回来后,农户们迅速把自己的地整理成方块田,放水养了一茬鸭。
这天他正在办公室里,门乐乐打电话给他,说有工作要汇报。
没有想到的是,她进门时后面还跟着刚刚改任调研员的原市民政局姚景志。
姚景志进门后先检讨了自己在唐进军那件事上犯下的错误。
周胜利说:“那件事情上你有两个错误,第一个是不该放纵儿子的错误,第二个是不该公权私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受到了处分,要接受教训,往后不要再提了。”
姚景志说:“通过这件事我也因祸得福,儿子经过曹老英雄的教育改好了。”
周胜利说:“《太宁日报》的报道我看了,省里的通报我也看了,没看出曹老爷子怎么教育他们几个的。”
姚景志说:“这孩子从拘留所里放出来以后心里还是不服,伙着他舅家的小子和另外一个小年轻一同夜里摸上山去报复曹老英雄,被曹到英雄抓住后没交公安又给放了。
他们三个在曹老英雄的石板屋里看到了老人家恋爱对像的照片,看到了他屋里的摆设,心灵上受到的震动极大,回家以后就对我说他错了,还说我为了他免了唐所长的职也错了。
孩子前天几与他表弟一同去山上给曹老英雄送去了过冬的皮衣、皮褥子,还有酒肉。他舅开车去的,还在八仙镇转了一圈。
他舅是亿元富翁,也有些有钱的朋友,回来后找我商量着说孩子现在改好了,他想着拿出几千万在那里建个纪念曹老爷子的景点。
我知道门市长最近负责八仙镇那一片的开发,向门市长汇报了这个想法。
门市长说单独建个纪念曹老爷子的景点是纯做公益,去看的人不会多,让孩子舅约上朋友集个十亿八亿建八仙风景区,不仅仅是做工益,还会有收益。
孩子舅还真把这件事办成了,昨天晚上到我家里说他有个朋友就是做旅游投资的,最近就来实地实地考察,一旦考察认可,他朋友出大头,他和另外几个朋友出小头,三年内投资十个亿。
但他朋友也给全出了个难题:投资区区几个亿,他朋友不可能亲自过来经营,让这边出个经营管理人员。他的意思我当调研员没有具体事务,辞职去做总经理。
我想了一夜,也有这个想法,觉得我去负责景区开发建设,也是向曹老英雄赎罪。
没想到我儿子也支持我负责景区开发,他说他和表弟商量好了,两人具体负责曹家洼那个山峰开发,给老英雄每天去吹号的那个无名崮起了个名叫‘回头崮’,把他们两个和曹老英雄之间发生的故事讲给别的年轻人听,教育更多的年轻人知道感恩前辈英雄。
我觉得他们有这个想法说明这两个孩子真的是想改正错误了。真是这样的话,别说让我当调研员,就是给我免去所有职务我都愿意。
我今天上班后到了门市长办公室,向她汇报了我的想法,我打算写个报告停薪留职三年,去做八仙镇景区旅游公司的总经理。”
(文中的曹八一是有人物原型的,是我小的时候认识的两个老复员退伍军人。一个是号疯子,姓什么忘记了,他打过仗、身上有伤疤,但什么待遇都没有,每次出来都有几个孩子跟在他身后喊号疯子。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那身破旧但永远整洁的旧军服和他吹号时那闪闪发亮的眼神。
我认识他时还只有几岁,现在已经年过花甲。直到我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家离开那个地方,他还是光棍一人,也没有任何待遇。武装部的部长说,他们前后三任武装部长都问过号疯子在部队上的事,他说仗早已打完了,在部队上的事也已经翻过了一页。
第二位姓刘,是位伤残军人,是我同学的叔叔。他一直不结婚,曾有个女孩住到了他的护山小屋,他下山躲开女孩也不娶她。我同学说,他叔叔一直想着他那位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未婚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