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如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笑着回答说:“《刑法》明文规定,私藏枪支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我也是政府干部出身,不会知法犯法。这支枪是我让国外的朋友专门为庞局长定制的。”
庞世铎说:“我说话比较直率,郑总知道我这个人是从你的车被扣押开始吧?”
郑文如没有否认,“是。”
庞世铎说:“从你的车被扣到现在才两个月,你就能让国外定制一把手枪带进国内,你的能量也太大了。”
郑文如说:“我一个商人哪有什么能量,就是国外国内朋友多一些,朋友们又给我这个面子。庞局长不信的话可以看年手枪的编号,号码是你身份证的号码。”
庞世铎认真地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的确与自己身份证号码完全相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证号?”
郑文如说:“我是省人大代表,查个副市局副局長的身份证号码很容易做到。”
庞世铎把手枪装进盒内,连枪带盒推向郑文如面前:“我还是不能收,它太贵重了。”
他实在舍不得放弃,嘴上说不要,手一直没有离开鳄鱼皮盒子。
郑文如说:“庞局长,咱们这是第一次接触,应当没有仇吧?”
庞世铎没有听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回答说:“没有。”
“没有仇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到监狱里?”
庞世铎说:“我虽然是干公安工作的,从不乱抓人。”
女秘书妩媚一笑,说:“董事长的意思是说,这把手枪你有资格拿,带在身上是执法。董事长不是警察,他拿着就是私藏枪支,是要判刑的。”
庞世铎又把鳄鱼皮盒拉回自己身边,“这么说我不得不收了?”
郑文如一再说是交朋友的,但扣押物品之前为什么不与自己交朋友呢?
收了人家的东西,庞世铎当然知道人家要的是什么,对郑文如说道:“你只从上面找,我把车给放了,下面的人会说我怕影响进步,软骨头,出了问题我还得替上面的领导担着。最好能拿来放车所需要的手续,哪怕是假手续,我们就没有理由继续扣车了。”
几天以后,郑文如的一个下属带来了车辆进口需要的所有批文,把车全部带走了。
此后,郑文如下面的人运送走私物品都是从海安的港口码头下船。
从这件事上,庞世铎有一个体会:不论对方的物品是不是合法,你顺利放行,他都不会理你,更不会给你送东西。你只有卡着他,哪怕他的行为是合法的,他也会对你请客、送礼。
他经常带着缉私支队的人出击到港口码头查进出口的货物,对有些是经过海关查验过的,他也故意刁难人家,直到人家给他“意思”以后才放手。
对真正的走私货物,货主事先“孝敬”了他,他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下面的人反映说他放过的货物有重大走私嫌疑,他对反映的人说:“他就是真的走私,只要不是假货,有人要就说明咱们国内缺,给下面的老百姓提供了方便。”
庞世铎是海安市公安局的老人员,在公安内部向来蛮横,纪委刚刚介入时与给他谈话的干部拍桌子,“我是执法人员,你们没有资格审查我!”
先后换了两组人同他谈话,谁谈他与谁吵,口口声声他是公安局长,纪委无权审查他。
挂帅办理庞世铎案子的李明欣向周胜利汇报说:“他一直坚持说自己是执法人员,案子由公安人员办理,纪检部门管不着公安执法人员。咱们又不能打不能骂,下面的同志都感到他难以对付。
他拿枪时被你夺了下来,对你还有些害怕,你可不可以抽时间与他谈谈?”
周胜利说:“听朱书记讲闵子由近两天随时有可能醒过来,他醒来后我重点盯他那个案子,现在还有时间去会会这个庞世铎。”
庞世铎虽然办了拘留手续,但为了防止他在看守所里通过看守他的部下们与外界传递消息,把他放在了市纪委的谈话室,由武警战士和纪委共同看管。
谈话室地面铺上了毛毡,桌子、椅子边墙都做了软包,被谈话人在里面想自杀都没有条件。
周胜利刚进谈话室,坐在被谈话人位上的庞世铎就站起来提抗议:“你是省纪wei书记,我正想着找你提意见。”
周胜利问他:“他们打你、骂你、体罚你了?”
庞世铎说:“你说的这些都没有,但我是公安局长,你们纪委没有权力与我谈话。”
周胜利说:“你说纪委没有权力与公安局长谈话?”
庞世铎很骄傲地说:“当然。”
周胜利道:“那我就代表组织宣布撤销你海安市公安局党委成员和副局长职务。现在纪委有权与你谈话了吧?”
庞世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付自己,说:“我没有说你无权与我谈话。”
周胜利说:“你受贿数额巨大,免去你的职务、开除公职就是个手续流程的事,现在宣布是因为你老是提醒我们,生怕我们忘记了。”
此时庞世铎还只交待了纯金手枪的问题,辩解道:“我没有受贿,也没有你说的数额巨大,你们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不对的。”
周胜利说:“三百多克的黄金价值近百万,难道够不上数额巨大吗?”
庞世铎又搬出了郑文如的观点:“我当时是因为只看到那个物件是枪,没考虑它的经济价值才收的。我是执法人员,有持枪证,持枪是合法的。”
周胜利脸一沉,喝道:“你胡绞蛮缠。我问你,你持枪证上的枪是什么型号、编号是多少?你有没有这支黄金枪的持枪证,没有你就是私藏枪支。
用你的话说,你是公安局长,公安局长就当知道私藏枪支是不是构成刑事犯罪。
而且据我们所掌握,你的问题远不止这些。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想着你是执法人员,与看守所里的其他犯罪嫌疑人一样接受公安办案人员和纪委办案人员的审查。”
庞世铎被他的一番话打掉了嚣张了几天的气焰,听到说让他不要想着自己是执法人员,乞求道:“周书记,你是省里的大领导,在市里的领导们面前替我讲一句话,我从事公安公作多年,破的大小案件我自己都数不清,可不可以以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