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晓捏着电话，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晦暗地盯着窗外，“我妈定的婚事，让她自己娶。”

“孽障！”电话那端，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传来。

时霁晓微微将手机离远一点儿，神色散漫，“爸，你媳妇给人点的鸳鸯谱，就自己上。”

时父冷哼一声：“混账！”

“姜家小姐，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时霁晓微微眯起眼尾：“姜姨生死不知，万一她生的儿子，只要你们不介意断了香火，我娶也无所谓。”

时母慢条斯理涂着护手霜：“儿砸，你娶个男的回来，妈妈也没意见。”

“大不了我和你爸重新练个小号就行。”

她坐直身子：“儿砸，妈妈告诉你，我们时家也是开明的。”

“这桩婚事只要姜家没说退，就不能退，妍妍那孩子不愿意嫁，你娶个姜家少爷回来妈妈也没意见。”

时奶奶反对：“不行，必须娶妍妍！”

时父沉声：“时家不能无后。”

时母抬眼看向二人，声音很平静，“娶回来了，阿晓不碰，妍妍能自己怀孕？”

“阿渡也是时家的孩子，反正时家掌权人并非继承制，而是能者居之。”

“只要下一届继承人身上流着时家的血液就行。”

时奶奶一噎：“ 那试管……”

时母：“试管也得阿晓配合。”

时父不死心：“现在医学那么发达，给他用点儿药取精也不是不可以。”

时霁晓：“……”

他捏了捏眉心，幽幽开口，“当着我的面谈论这事，是不是不太好。”

时母眨眨眼：“阿晓啊，时家先祖欠着姜家先祖一条命，这恩情咱得还。”

“妈妈这段时间做梦，都梦到舒辞来找妈妈，她说那婚事是她的心结，妈妈和她如同亲姐妹般，看着她这么在意婚事，为了婚事吃不好睡不着，妈妈心里真的很难受……”

“那您让哥娶。”时霁晓淡淡打断时母的演技，“反正婚书上没写男方姓名。”

“或者您等姜姨回来，生个叫姜黎初的女儿，再让爸爸娶。”

时父沉着脸：“你这混小子！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妈妈一人。”

时母托着下颌，捏了颗蓝莓放入口中，“真不愿意娶？”

“不娶。”时霁晓语气很坚定。

末了，他补充一句，“除非姜姨的女儿是江黎初。”

此江非彼姜。

时奶奶三人心里清楚。

三人互视一眼，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平板上。

液晶显示屏的平板，正播放着江黎初跳的《霸王别姬》。

时母眼底带着哀痛和怀念，轻叹一声，“这丫头真的像舒辞。”

“若非是姜家已经做过亲缘鉴定，我真的觉得这丫头就是舒辞的女儿。”

时奶奶长长叹了口气：“舒辞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小的一个奶团子，转眼就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

“若没有出意外，她和陆家那小子的孩子，说不定都成亲了。”

“我给那丫头准备的嫁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给她。”

时霁晓倚在栏杆上，指尖轻点栏杆，微眯眼眸，“陆叔叔昨天离开陆家，到了我录制节目的村子。”

时父有些震惊：“陆铭添躲了十八年，总算舍得钻出那个乌龟壳了？”

时霁晓微微垂眼，遮住眼底思绪：“他应该也是看到了初初的照片视频，想来确认初初身份。”

“只是昨天下雨，我们连夜回了京都，恰好与他错过。”

时母与时奶奶对视一眼，眼中充满疑惑，“他十八年前突然放弃寻找舒辞，如今看到江黎初，就离开他躲了十八年的乌龟壳。”

“难不成他想娶江黎初为舒辞的替身？”

时母话音落下，电话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时霁晓略带无奈的声音才响起，“陆叔叔还不至于玩替身文学。”

他幼时经常去路家，陆叔叔虽然整日待在陆宅，但风神儒雅的模样，不屑于玩这种替身文学。

不过确实奇怪，原本发了疯一样寻找姜姨的人，会突然闭府十八年未出。

时奶奶双手杵着手杖跺了跺：“奶奶我马上就要入土，临死前我必须看到我的孙媳妇，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时霁晓指尖极有规律地点着不锈钢栏杆，一字一句，“您的孙媳妇，叫江黎初。”

时奶奶再度跺了跺手杖：“你别给我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江！”

时霁晓轻声：“我认定的太太，只有她一人。”

时奶奶气得胸口起伏了两下：“你……你个不孝子……”

时霁晓忽地开口：“奶奶，您当真觉得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时奶奶一下子跟不上他的思路，愣住：“什么巧合？”

“舞蹈天赋极高，模样与姜姨有百分之九十五相似。”

时霁晓清润的声音，通过话筒，被电流声浸染得无情冰冷，让得时奶奶三人再度愣住。

确实，容貌相似不奇怪。

但江黎初的舞蹈天赋，太多逆天。

比姜舒辞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霁晓继续道：“姜妍说看到了初初，觉得极为亲切。”

“这样的话，初初说过。”

时父一脸凝重：“你的意思，江黎初就是姜舒辞的女儿？”

时霁晓声线很轻：“只是我的猜测，过几天姜奶奶寿宴，小梨花也会参加。”

时母沉默了片刻：“这次寿宴，姜家老太太会宣布这桩婚事，你……自己看着办。”

话落，她挂断电话。

时奶奶有些不悦地看着她：“你告诉阿晓这个消息，万一他直接不来参加怎么办？”

时母语调不疾不徐：“那就让阿渡暂时和妍妍订婚。”

时奶奶重重杵了下拐杖：“不行，这关乎到妍妍的名声。”

时父按了按太阳穴：“妈，这桩婚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时奶奶目光落在平板上。

一舞闭，红裙少女那双灵动的眸子缓缓合上。

整个人倒在雪地中。

身穿铠甲的将军，小心翼翼抱起她。

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将军周身弥漫的悲伤。

浓如实质。

好似下一秒他就会追随少女而去。

时奶奶缓缓开口：“我有办法让她离开阿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