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呢?”
苏逸阴沉着脸问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总不能说一个说法都没有吧?而且谁都知道肉牛养殖项目是他主抓的,可到现在为止,除了孟五苍给自己说了之外,西皇镇的郭松民和俞永柳竟然只字未提。
这正常吗?
一点都不正常。
这都已经演变成了群体事件,能是小事吗?郭松民如果说有心瞒着自己的话,可俞永柳是绝对不敢的。他是苏逸提拔起来的,代表的就是苏逸的颜面,他怎么敢对苏逸有所隐瞒。
可偏偏俞永柳也没汇报。
这才是让苏逸最窝火的原因。
你俞永柳是膨胀了吗?还是说你俞永柳也有了别的心思,想要改换门庭?即便是你有了这种想法,但这种公事你怎敢置之不理?怎敢故意隐瞒不报?真要出事的话,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苏逸暗暗的想着。
萧峥那边继续解释。
“这事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景华县紧挨着陆公村的希望化工厂造成的。”
“这个希望化工厂的选址就在陆公村的上游,然后他们排放出来的污水并没有经过严格的程序,甚至我怀疑,压根就是私自违规排放的。结果就导致了陆明堂种植的那些苜蓿全都枯萎,十几头牛也因为误食苜蓿和饮用了有毒的污水死掉。”
“发生这种事陆明堂当然是不干。”
“他顺着污水渠就开始往上找,很快就找到了希望化工厂。然后他就进去找他们理论,结果倒好,希望化工厂不但没有给一个说法,还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报警抓了他。”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陆公村的人知道后,这不都准备去希望化工厂要说法。他们有的还要去那边的景华县公安局,要当面问问陆明堂是犯了什么法,为什么明明是他倒霉吃亏,却还要把他抓起来。”
萧峥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停顿了下,然后沉声说道:“老苏,你也知道的,这不管是哪里的村子,同姓的都是很团结的,他们都有着很强烈的宗族观念。这有错的事情还能当做没错的来办,更别说现在这事他们还占着道理,所以说我怕这事真的要是说不管不顾的话,是会捅出大篓子的,这对咱们惊梦县是没有好处的。”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已经在过去的路上。”
“而且在过来之前,我已经吩咐过俞永柳,一定要拦住陆公村的村民,控制住他们的情绪,绝对不能说让他们冲出咱们惊梦县的县界,去那边闹事。真要那样的话,有理儿也会变成没理儿。”
“你给俞永柳下过命令?”苏逸双眼微微一眯。
“对!”
萧峥点点头解释道:“俞永柳最近应该是感冒了,而且感冒的还不轻,所以说一直是带病工作。他应该没有给你说过这事吧?因为他不想要你担心。”
原来如此。
苏逸心中的疑惑瞬间解除。
就说的吧,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俞永柳绝对不是那种狼心狗肺之辈。
“我这边在等刘统勋过来,只要他来了我就赶过去,你要是说先过去的话,一定要稳住局面。如果说实在控制不住的话,或者说时间来不及,他们已经去景华县希望化工厂,那一定要控制住规模。让多数人都给我回来,只让几个代表跟着过去说这事,我的意思你明白吧?”苏逸说道。
“明白。”
萧峥当然明白。
几个人的话那就不是什么群体事件,那就是很正常的操作。总不能说我们村的人被你们景华县公安局抓了,我们连问都不能问吧?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随时保持联系。”
“好。”
挂掉电话后,苏逸就眯缝着双眼,在水库边上来回走动,大脑高速转动着分析这事。
这事很复杂吗?
其实一点都不复杂。
甚至处理起来也简单的很,无非就是将希望化工厂查封停业整顿,然后责令他们对陆明堂的损失进行赔偿就行。但真的要是说处理起来的话,这事还真的会有些复杂,因为希望化工厂是景华县的企业,不是他惊梦县的。
你一个惊梦县的常务副县长,想要对景华县的企业指手画脚,你配吗?
你这是僭越。
你这是到哪里打官司都打不赢的。
再有你真的以为希望化工厂就是自己吗?不是的,希望化工厂的背后站着的是景华县县委县政府,毕竟人家是纳税企业,而且瞧这意思还是一个纳税大企。
这样的情况下,景华县肯定会力挺的。
“希望别出事。”
苏逸看到刘统勋开着车过来时,慢慢的停下脚步。
......
景华县和惊梦县的县界处。
其实这个所谓的县界对陆公村来说只是走几步路的事情就能过去,因为陆公村是西皇镇最靠西的村子,而再往西就是景华县。甚至平常要是说去镇上买东西之类的话,陆公村去紧挨着的景华县的烈阳镇都比去西皇镇要近。
即便是县城,也是景华县的比惊梦县近。
所以陆公村的人对景华县的地形很熟悉,他们在知道陆明堂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动起来。前去要说法的不只是陆明堂的家人,还有他们本家的有村里的亲戚,粗略一算少说也有六七十人。
这么多人有的开车,有的是坐着拖拉机,有的是开着电动三轮。
一群人就这样群情激愤的杀向景华县。
当俞永柳赶来阻止的时候,陆公村的村民已经是来到景华县县界,他们距离希望化工厂只有十里地。
近在咫尺的距离。
这要是说有望远镜的话,甚至都能够看到希望化工厂的大门。即便是没有,你也能看到不远处升起来的滚滚浓烟,那里就是希望化工厂在排放刺激性的废气。
俞永柳要是再稍微晚来点的话,就只能去化工厂前面阻拦了。
可即便这样,陆公村的村民虽然说全都停了下来,但他们看向俞永柳的眼神却是充满着质疑和愤怒,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镇上的镇长会来拦他们的道路。你不站在我们这边,不为我们讨说法就算了,你还不让我们做事,你还有脸当我们的镇长吗?
“乡亲们,我还是刚才说的话,这事咱们镇上是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咱们县里也会管到底。所以说请你们一定要保持冷静,绝对不要冲动做事,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来。”
俞永柳嗓子有些嘶哑,站在那辆长城汽车的车顶,对着前面的村民扯着嗓子喊叫。
他在拼命的劝说。
“你们好好的想想,要是说这样过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们的老婆孩子想想吧?难道说你们也想要被抓起来关进监狱吗?”
“俞镇长,你这话说的过分了吧?”
“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被抓起来?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
“你不带着我们去找希望化工厂要说法,去找景华县公安局,要他们放人,却在这里拦着我们,让我们不要冲动,有你这样当镇长的吗?你怎么这么怂?”
怂?
看着群情激愤的人群,尤其是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来的那种质疑和恼怒,俞永柳的心不断的下沉。他没想到自己在这群老百姓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是一个不为他们着想,只知道关心自己官帽子,自私自利的怂货。
“告诉你们,我不是怂,我只是不想你们犯错,我......”
俞永柳刚想要继续劝说,谁想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他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双眼闪烁着夺人的精光,刚出来就气势如虹的打断俞永柳的话。
“俞镇长,我想要问你,这事我们陆公村有错吗?”
“没错。”
俞永柳看到这个男人出来后,就急声说道:“陆水生,这事......”
“既然没错,那我再问你,陆明堂是我的儿子吗?”陆水生抬手打断俞永柳的话沉声问道。
“是!”
“既然是,那儿子被抓,而且是含冤入狱,我这个当爹的去救他不对吗?”
陆水生扬起手臂扫过全场,沉声说道:“他们都是我的亲戚,有些你也应该认识吧?他们都是我儿子的亲二叔,亲三叔,亲姑姑,亲姨夫,他们想要为我儿子要个说法,难道也不行?我们是看着人多,但我们却没想过要闹事,也不会说冲击国家单位,我们只是想要救我儿子出来,这也不行吗?这样你也要阻拦我们?”
“就算你想要去救你儿子,也要讲究规矩。”俞永柳冷静的说道。
“规矩?”
陆水生嘲讽的一笑。
“我就是因为太讲究规矩,所以说儿子才会被他们抓起来的。俞镇长实不相瞒,就冲他们景华县做出来的这事,我就不相信他们了,所以我就要带着我们的亲戚过去,当着景华县县委县政府的面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抓人?”
“这个!”
俞永柳忽然发现自己词穷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对陆水生质问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