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清言罢立即告辞。戴书记不由看着送沈文清走的梁副秘书长的背景，心生感叹。好秘书呀。四点半后并无安排。下一个安排是在五点呢。但梁副秘书长这样一操作，把沈文清来时的怨气不仅化解了，还让他口服心服。

沈文清走了，办公室安静下来。

但戴书记心静不下来。沈文清直前最后一个话题，即给王文虎聘任一个独立辩护人，操作上，必须要打一套迷踪拳。即，表面上，让大家感觉他和沈文清一样，在行使独立辩护人的权力，但可不能真的帮王文虎往无罪或轻罪上辩。

派谁呢？

找汪副检来执行，应该没问题。但，现在已经把他硬顶到检察长的部分职能上，担任了合议庭副庭长（合议庭长余院长），他将在终审问题上发挥关键作用。如果安排独立辩护人的事，也直接让他操办，郭检心再宽也是不舒坦的。

但，如果直接让郭检察长办，很可能，他就直接去找沈文清，那沈文清顺势就把他推荐的人顶到前面。这可不好，不好，会为下面操作伏隐患的。

戴书记陷入冥思苦想。

忽然觉得很累、很烦。

想骂人。骂杨咏、骂迪丽雅！妈的，两个骚女人，弄得老子这么累。不行，得休息一下，在她们身上好好“休息休息”。

有一种潜意识，就是这次安排的“休息”，拿杨咏宣泄是最过瘾解气的。但一想到具体操作，杨咏不如迪丽雅。迪丽雅可以让自己像女人式的不劳而获般地享受，彻底“恢复疲劳”。妈的，最好一起叫来，先拿咏出气，再用雅享受！

这般胡思乱想，让戴书记有些小亢奋，血液在体内流动快了许多，且在提温，疲乏感顿时远遁。一个计谋一下就跳出来了。

戴书记叫来梁副秘书长，让他联系汪副检，联系上后，让他拨自己的红色直线电话。作为常委级，他的桌上有两部电话，一部是和梁副秘书长那部电话关联在一起的，电话响时，外面的那部响，梁副秘书长接后，觉得需要他接，就会转进来。

还有一部，红色的，直线，市委班子们都知道，重要的事，都是通过这部电话打。

戴书记对梁副秘书长说：“告诉他我的直线号，让他直接打我。”

梁副秘书长问：“时间呢？随时吗？”

戴书记想了想，“随时吧。”他这样答道。因为他不知道梁副秘书长什么时候联系上汪副检，如果再限制时间，也不知自己哪个时间独自在办公室。

戴书记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邬局到。

邬局，那天动员大会上信号释放太明显了，由他这个副局长代表公安局作报告，傻子都看得出这意味着什么。今天把他招来，没具体事，在正式宣布他为公安常务副局长前，作一个“交流”。

邬局掐着时间到了。一检讨，二感谢 ，三表态。说话间，那部红色电话响了起来。戴书记看着那部电话对邬局说：“是领导的电话。你回避一下吧。”

邬局点点头，去了梁副秘书长办公室。

是汪副检。梁副秘书长告诉他戴书记这个专用电话号码时，他激动坏了。因为这个电话号码不是一般人得到的。这意味着以后可以绕过梁副秘书长，直接和戴书记谈事。同时，职业的嗅觉告诉他，戴书记这样找自己，一定有重要的事。

戴书记拿起电话第一句话是：“你边上有人吗？”在得到“没有”，这电话不会有别人听到的保证后，戴书记对他说：

“现在要尽快为王文虎指派或聘用一名独立辩护人。你仔细听好了。这个人，不能真为他做无罪辩护，形式上要做出独立的样子来，你要设法物色一个自己人做这事。懂我的意思了吗？”戴书记道。

汪副检：“懂了懂了。”

戴书记又道：“具体操作上，我会把任务委派给郭检，然后由郭检让你落实这件事。那么，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郭检很自然地把这任务交给你吗？”

汪副检：“不知道。请首长指示。”

汪副检不是故作谦虚或低姿态，他的确不知道。

“你听好了。”

于是，戴书记压低嗓子，如此这般交代了一会儿。汪副检听完，两眼放光，说：“好的，我一定听你的安排，认真仔细去落实。”

戴书记最后说：“提醒你一件事，如果是沈文清向你推荐独立辩护人，一定不能用。”

“是！”

第二天一早，八点五十五，汪副检拿着一沓材料来到郭检察长办公室，汇报工作。郭检一见，有些不自在。原来，这郭检特别注重养生，对易经八卦、时令气候与人体关系颇有研究，比如，每日大解，根据八卦，定为巳时之初。

而巳时之初，恰为早上九点。郭检除了特殊情况奈何不得，只要是正常上班，一定是早上一杯茶后，拿一张报纸，掐着巳时准点进入卫生间。这，几乎成了检察院公开的秘密。这汪检，难道不知道，卡在这个时间点来汇报？

郭检也不客气，汪检的“汇报”刚开了个头，便说：“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一下，你坐会儿看看报纸。”言罢，拿着张报纸，走了。

汪检暗笑。稍后，便拿起郭检的电话拨了个号。那个号响了三声，他便将电话挂了。不一会儿，郭检的电话响了起来，汪检貌似犹豫不决，自言自语道：“他去上厕所了，万一是市领导的电话呢？”

汪检便将电话拿起，一听，立即挺直了身子，“戴书记！是我小汪！”汪事检的声音很大，期望有人听到，最好在卫生间的郭检也能听到。“郭检呀，他肚子不太好，去大解了。……哦，好的，您说，我记。……好，我一定传给郭检！”

不一会儿，郭检回来了，一脸排泄后畅快惬意的样子。“好像我的电话响了。”果然他听到了。

汪副检：“是啊，是这部外线，我先犹豫，觉得你不在，接你电话不好，又担心，这电话是什么领导打来的，就斗胆接了。巧了，是戴书记打来的。”

郭检有些吃惊：“是嘛，他都说什么？”

汪副检：“说是一个特殊的任务，昨天忘了安排，就是除了沈文清做了铁占元的独立辩护人，还要给王文虎指派或聘用一个独立辩护人。让你今天就报上去。说这样特别审判人员结构才是平衡和完整的。”

郭检眉头皱起。这样的人可不是随便派或聘用的。不似过去，公诉人和辩护人，都由检察出，那辩护人随便叫谁，就是走个形式嘛，最终判决，辩护人的意见一如放屁。

但，这次不同，这次的“与时俱进”，具体在发挥独立辩护人的作用。放在国外法制健全，根本不用检察院考虑，由嫌疑人自己花钱聘请律师。可是，现在到哪里找律师 ？还是由检察院出。又是公诉又是辩护，矛盾透顶。但这是现实。

这种特殊独立的辩护人，究竟给他多少“独立”意志的空间？难道检察院的公诉书、法院的审判和最终合议庭的裁决，都要把独立辩护人的意见考虑进去？考虑几分呢。这，好像从一开始物色谁去担纲此责就确定一半了。

定谁呢？

“这样。”郭检对汪检说：“这件事，就交由你办吧，你在下晚之前确定下来，报告给我。我给戴书记汇报上去。”

汪副检：“好的，我马上就去办。您有什么具体指示和要求吗？”

郭检：“嗨，这方面的专业，你比我强。我没有自己的想法，你就看着办吧。”

“好的。”

汪副检拿着准备厚厚的准备“汇报”的材料，立即出了郭检的办公室，心下不由佩服戴书记，真会策划呀，连郭检上厕所定辰这个生活细节都被他用上了。难怪人家要做书记。

昨天戴书记给汪检交代这个“特殊任务”，汪检内心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是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马屁精，叫他东他不敢西的。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专业水平有一些。里外都说得过去。具体操作，待快开庭时再吩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