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停当,已近八点,“蝴蝶疤”随步副队等一行五人,来到院中,那里,停放着一辆破旧的伏尔加轿车,还有一辆厢体小货车,车牌净是西京的。步副队将他安排在那只破烂不堪的厢体小货上。
上车前,步副队将一包烟递给他,同时,低声警告道:“我只跟你说一遍:中途,如果你不老实,我随时毙你!”说着,撩起衣襟,露出插在腰间的手枪。
步副队一行五人,也都化了妆,一身平头百姓的打扮。两人上了小轿车,三人上了厢式小货车。
车,径直开往渡口。那里有轮渡,两辆车老老实实排着队,和社会汽车挤在一起,上了渡轮。在路上,“蝴蝶疤”有时新奇地看着路两侧阳光初升的景色,有时,半闭着眼睛,嘴中念念有词,不时把那张写有操作细节的纸拿出来看看。
车过了江,半小时不到,就是西京了。快入城时,步副队问“蝴蝶疤”:“你平时在西京,闲来无事时,都在哪一带活动?”
“蝴蝶疤”:“好几地方呢。有千秋桥街,谷阳中心,城市客厅,还有扬子江浴室。”
步副队对司机说:“去城市客厅。”
随后,步副队掏出只对讲机,对跟在后面的车道:“现在去西京城市客厅,你们不要跟太紧。”
随后,步副队又调整以讲机,换频率,道:“二队二队,我们现在去西京城市客厅,你们在周围布控。”
哪有什么“二队”,纯是编造出来震慑“蝴蝶疤”的。
西京的“城市客厅”位于西京城市中心,车马繁忙道路汇集,偏在这最繁忙处,有一块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建些小亭,置放了座椅,供市民休憩娱乐。由此,围着它,开了些小吃店、小商铺、杂食店等。
小货车先进了城市客厅,选一僻处停下。那伏特加将车开到另一个角了,貌似两辆毫不相干的两辆车。
步副队让“蝴蝶疤”准备下车。下车前,他撩起自己的衣襟,问“蝴蝶疤”:“认识它的吧?”。
“蝴蝶疤”连忙地:“认识认识。”
步副队:“只要你动了逃跑的念头,我子弹就出飞出来。他们身上也都是佩着枪的。明白吗?”
“蝴蝶疤”:“明白明白,不敢,步队长,我是不敢,也不会的。”
步副队:“那行,马上张组长先下,你跟着保持一米距离就行,我们在你后面,张组长选中了电话,你就开始按我们说的执行。”
又说:“你也不要紧张,只要你不动非分念头,好好按我们的执行 ,你就是立了功。”
“蝴蝶疤”:“放心吧步队,我知道轻重的。”
张峰也跳下车去,“蝴蝶疤”按步副队交代的,下车后,跟张峰保持约一米的距离,步副队和另一个刑侦尾随在后。
上午十点钟不到的时间,又不是周末,晨练、闲逛地回家了,城市客厅有些冷清。
下车后,张峰就点上一支烟,边抽边自然吸收。“蝴蝶疤”东施效颦,也取出烟来抽。
张峰在一家小杂货店处停下了,门口的柜台上,放了一部收费电话。而杂货店除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守店,空无一人。
就这里了。
时机正好。
张峰驻步,视线越过“蝴蝶疤”投向步副队。步副队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张峰这才把目光投向“蝴蝶疤”,朝他偏偏头,又将目光投向那家杂货店。
“蝴蝶疤”立时明白了,抽了口烟,向那杂货店而去。张峰与他并肩同行,俨然两人是一对朋友。到了柜台,张峰斜歪过身子,对正在整理货架的白发老头道:“打个电话。”
老头头都没抬,说:“你打吧。计时收费的。”这种公用电话,都配了一个计时费,除了国际长途不好打,其他电话都好打,打毕,根据你是短途还是长途,再根据通话时间,费用自动显示在屏幕上。
张峰朝“蝴蝶疤”示意:可以开始了。
“蝴蝶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邬局给他的提示的若干注意的细节,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也背了不知多少遍。现在拿出来,更多是一种心理支撑。
“蝴蝶疤”一下一下,转着电话盘,拨通了电话。
张峰斜靠在柜台上,目光投向远方,似乎不注意这边的事,其实耳朵竖得老高,注意着旁边的丝丝毫毫的动静。
“蝴蝶疤”将听筒紧贴着耳朵,有些紧张地听着,随时准备对方接了电话,自己好开腔。
但,电话那端,只有铃声,久久地,只有铃声,没人接。
“蝴蝶疤”微微侧过脸来,小声对张峰道:“没人接。”
张峰:“你不会拨错吧?”
“蝴蝶疤”:“不,不会。要不我重拨。”
“蝴蝶疤”说着,将电话摁掉,又重新拨。
结果还是一样,没有接。
张峰朝“蝴蝶疤”一歪头,轻声说:“走。”回头却对老那头说:“老师傅,电话没通呀。”没打通意味着不需要付钱,你要离开了,必须和店家说清楚,免误会和麻烦。
步副队迎了上来,说:“没人接?”
张峰点点头。
步副队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伏特加上的两人早就下车了,在不远处观察注意着这边。这个时间,城市客厅空闲,一刷水的四五个青壮年男子这时在城市客厅闲逛,感觉不对。再回车上,感觉也不对。
步副队低声说:“跟我来。”
原来,步副队发现不远处有家面店。他边在前面走,边说:“我们到面店里吃面。”
“蝴蝶疤”低声道:“步副队,我吃过早饭啦。”
张峰没好气地:“让你吃你就吃。”
“蝴蝶疤”只好点点头,随队而动,
只和那家杂货店相隔三家,有一面店。一行人过去,步副队看了价目表上的面条类型,朝店家喊道:“来四碗腰花面。”
言罢,四人落座。步副队坐在最外口,在这里,可以看到杂货店那边。
张峰忙着掏腰包,把面条的钱先付了。
四碗面条,不一会儿就上来了。
其实,四人都是饱肚子。
但,时此,必须吃,而且必须吃净。现在吃面,是工作。
吃面过程,步副队观察到,只有一个客去了那家杂货店,大约买了包烟,就走了。
四人硬撑着肚子,四碗腰花面吃掉了。
不远处,伏特加上的两人,坐在一张长椅子上,一男一女,像是一对恋人在闲谈,很自然。其实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边。这是昨天步副队临时想起的,要带个女的,当时动机并不明确,感觉应该带个女的,或许有用。
现在,就发挥作用了。
由于过了早上高峰时间,面条店生意也清冷。所以,面条吃好,步副队并没有行动,而是请店家倒了四杯热水,让大家喝着。
他想多拖点时间,这样,那边接电话的概率才会大些。
四杯热水喝得差不多了。步副队起身,其他人跟着挪步。
又来到那家杂货店。那老头已经不忙了,躺在一张长卧椅上,在看报纸,一幅安闲自得的画面。
还是张峰跟“蝴蝶疤”过去。
“蝴蝶疤”又拨通电话。这回,电话拨通没多久,“蝴蝶疤”立即有了反应:“王哥!”这声叫有条件反射的意味。刚好合乎人物的需要。
“是啊是啊,我是‘蝴蝶疤’倪国新呀,刚才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你不在,现在又打个试试,如果你再不接,我就不打了。”
张峰没用眼睛看“蝴蝶疤”,他观察着四周,但耳朵是对着“蝴蝶疤”的,对“蝴蝶疤”这个开场白和即兴发挥,他既意外,又满意。
就在这时,另一个本来跟着步副队的刑侦过来了,对店家道:“老师傅,有牡丹烟卖吗?”
牡丹是高档香烟,一般小店是没有的。
因此,那老头自然说“没有”。
那刑侦说:“哎呀,这就遗憾了,我们领导就喜欢抽高档香烟的。那你这里,还有其他的吗……”
其实,这个刑侦过来,是行动设计的一部分,就是“蝴蝶疤”和王文虎的通话,旁人最好没听到,或者听不清,听不完整,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在“蝴蝶疤”和王文虎通电话过程,就必须有人干扰能听到电话的旁人。
正好,这个刑侦一边打扰着店家,一边暗暗协助着张峰,万一生变,可在第一时间,最短距离做出反应。
侦刑买烟是假,扰乱掩护是真,因此,这个烟买得就搅七搅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