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陈群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伯初何不来青州助我?不瞒你说,主公任命我为青州刺史,委以重任,然青州民生凋敝,人才匮乏。你若是能来……”
陈忠听了,皱起眉头,起身围着陈群上下打量,却不说话。
陈群十分不解,“伯初,你这是何意?”
陈忠摇摇头,气愤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长文吗?”
陈群更懵了,“这……伯初何出此言?可是陈群有何怠慢之处?若是如此,还望兄宽恕愚弟。
陈忠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认识的长文,乃忠贞义士,可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那曹阿瞒囚天子,持朝政,杀害贤能之士,依仗其爪牙横行霸道,兖州有多少家族深受其害!”
“我等天下人,恨不能生食其肉,生啖其血!你怎么还一口一个主公地叫着,还叫得真心实意,感恩戴德!”
陈群想辩解,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曹老板囚禁天子、打压世家、擅杀名士这些事,一直是陈群心中的一道坎。
陈群出身颍川陈氏,虽算不上顶级世家,但也是当地的望族之一,所以天生就对世家大族有好感。
只不过后来曹老板推行的一系列政策,都是为了安定百姓、保卫疆土,所得成绩陈群也看在眼里,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陈忠当着陈群的面,又把这层伤疤生生揭开了。
陈忠见陈群脸色有变化,上前一步,“长文。我知你才能,也知曹操对你礼遇有加。”
“可那曹操自一统北方以来,我等天下大族莫不受其约束,损失惨重……”
以前世家子弟想当官,可以直接找熟悉的地方官员“举孝廉”。
虽比不上后来的九品中正制那么严苛,但本质上也差不多。
因为举孝廉完全是按照地方主官的喜好来评判,而且同样要求名门出身,最起码也得是寒门子弟才行。
至于能力强不强,只要你祖上没人,那不好意思,只能从小吏慢慢往上爬。
说白了,就是你能力再强也没用,人家根本不看能力!
刘邦的沛县和朱元璋的凤阳,都说明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很多事情普通人去做也能行,并不是只有富贵人家的子弟才有能力,只不过他们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而普通人没有罢了。
千里马何其之多,多藏于乡野,苦于无伯乐尔!
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什么样的天才找不到?
后世十四亿人,说选不出能踢进世界杯的运动员,谁会信?
是真选不出来,还是根本不想选?
举孝廉一直都有出身限制,直到曹老板设金案、做玉台,喊出“唯才是举”的口号,这才扩大了举孝廉的范围,让更多有才能的人有机会被选拔出来。
现在让普通百姓占据世家的名额,世家大族怎可能同意?!
陈群虽出身家族,但作为智谋谋士,自然不傻。
曹老板施行新政后,天下焕发出的生机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没有过多计较,但即便如此,陈群心中的痛苦依然存在。
陈忠从怀里掏出一块帛书,展开一看,竟是一份百人血书!
“长文,你自己看看吧!”
只见帛书上一个个名字,全是豫州有名有姓的士绅和名士,陈群还在上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陈群拿起帛书,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是……”
“这是兖、豫、徐三州,上百位贤士联名的血书!书上这些人,都是愿意剿灭汉贼、匡扶社稷的义士。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群心里一紧,“伯初不可啊!且不说许昌城里有几万精锐护卫,单是毅卿统帅的三大营,就已是天下无敌……”
陈忠冷笑一声,“长文,这你不用操心。你若是想告密,就拿着这帛书和我的人头去请赏吧!”
“若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匡扶社稷,就在这帛书上写下你的名字!这样,也不枉我们相识相知几十年!”
“伯初,我……”
……
许昌城外,三大营中。
曹丕三兄弟在历经了一整天近乎惨无人道的折磨后,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帐 篷里。
曹丕身子骨羸弱,李玄机便吩咐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专门教他端大枪。
曹彰脑筋不太灵光,那就直接让李典来,采用填鸭式的教学方法,先把《六韬》、《春秋》、《孙子兵法》强行灌进他脑袋里,能不能理解先不管。
而曹植则“有幸”被分配到尤子庸手下。
同样是往死去操练,什么时候能和尤子庸带领的冲锋营将士过上几招,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
“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呀!”
曹植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只能躺在地上默默流泪。
曹丕的心性比曹植坚韧,再加上他懂得看人眼色,所以日子相对还好过些。
至于曹彰,他所承受的完全是精神上的折磨,毕竟背书的苦头,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
不过说起来,这三兄弟不愧是曹老板的种,个顶个的犟种。
曹彰跟着李典的第一天,就想和李典切磋比试,结果可想而知,毫无悬念地又被挂在旗杆上示众了一个时辰。
曹植则更加有趣,刚开始他对尤子庸威逼利诱,后来被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竟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尤子庸差点被气乐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军营,而且还是三大营!
难道不知道咱们君侯向来不讲什么道理吗?
李玄机常常教导手下将士一句话:强者怎么做都是对的,弱者怎么做都是错的!
这招你就用吧,一用一个不吱声。
但前提是自己拳头要大,要不然挨揍的肯定是你。
“都别说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曹丕生怕这两个傻弟弟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连累自己,便出声提醒。
就这样,三兄弟相对无言,拉了拉被子,直接躺在羊皮毯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