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口在外部。

陈默和刘若凡等警员一刻没停，双规只是控制人，但证据链必须要靠刑侦来夯实！

陈默带着介绍信，天天泡在市电信局的档案室里，翻找孙宝国和高振华的通话记录。

2002年还未建立电子数据库，两人纯靠人工翻查厚厚的月度通话记录登记簿，眼睛都熬红了，终于在三个月前的通话记录里，找到了两人密集通话的记录。

两人通话多在深夜和周末，这些通话记录被陈默等人一一复印保存。

相比翻找通话记录，更难的是寻找两人在银行的资金往来。

陈默亲自出马，带着高振华的口供和立案通知书跑了多家银行，但阻力重重，很多家银行以保护客户隐私为由进行推脱。

最终在李爱国的协调下，通过市局经侦支队出面，才在区农行的一个分理处，查到一个用孙宝国远房亲戚名字开的户，最近半年，该账户曾多次存入大额现金，总额惊人。

通过对这些存款数额的分析，可以判断，这些与高振华供述的七成分红高度吻合，存取款时间也和两人通话记录高 峰时段所接近，银行也提供了手工填写的存取款凭条和复印件。

最后就是查批文了，既然孙宝国敢给康健灵批号，那他一定在里面动了手脚，在调阅康健灵的审批档案中，陈默等人在厚厚的卷宗里发现了一点：一份关键的生产工艺说明页，其纸张颜色和打印墨迹与其他页不同。

像是后补进去的，而负责初审签字的，正是孙宝国！

经过技术的初步鉴定，基本确认该页纸张与其他纸张非同一批次，这也是违规审批的关键物证！

最后就是XZ-7粉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在一个混乱的化工品市场角落里，陈默等警察抓捕了一个小老板，根据该小老板的供述，是孙宝国介绍高振华来找他的。

孙宝国也多次暗示他用量放开一些，效果才好。，而价格也远低于正规渠道，胡峰在现场还查获了系带未拆封的，标签模糊的白色粉末。

当陈默带着厚厚一摞证据复印件走进双规关押房间时，孙宝国的沉默终于维持不住了，他看着那些熟悉的通话记录时间，看着自己亲戚账户上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数字，看着那份被鉴定出篡改痕迹的审批文件...

他精心构筑的抵抗战术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

陈默没有疾言厉色，他只是用平铺直叙的语气，将胡德贵尸检报告结论又复述了一遍，特别是“非法添加”、“超标27倍”、“直接导致死亡”等字眼。

然后，陈默指着那一串存款数字：“孙科长，这些钱，沾着胡德贵的血，也沾着那些被你骗光了救命钱的下岗工人的泪。”

孙宝国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额头上冷汗涔涔。

最后，陈默拿出一张照片，是孙宝国正在上初中的女儿在运动会上领奖的合影，笑容灿烂阳光。“你女儿品学兼优，他知不知道，他爸爸这些‘本事’，是用什么换来的？”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孙宝国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耸动，从指缝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我交代...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把康健灵的批文违规放行了...是我暗示高振华多加点料见效快，我认罪...我都认...”

他断断续续的交代了自己是如何利用审批权寻租，何如与高振华勾结，如何规避监管，如何分赃，每一句话，都被旁边的纪委工作人员记录在案。

孙宝国的彻底交代，为康健灵案画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也撕开了广华市药品监管领域腐 败的一角。

最终，高振华及其制售假药团伙的成员，被以“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诈骗罪”的等提起公诉，主犯高振华情节特别严重，致人死亡，被判处死刑。

孙宝国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其涉嫌的受贿罪、滥用职权罪、玩忽职守罪被移送司法机关进行起诉。

警方从高振华窝点和孙宝国及其亲属处查处的巨额赃款、房产、车辆被依法没收，部分经法院判决，作为附带民事赔偿，发还给了胡德贵家属及其其他能提供购买凭证的受骗老人，钱不多，但总算是一点迟来的慰藉。

经过这次案件，光明区乃至整个全市药监系统都展开了一次大规模整顿，一批违规审核、监管不力的责任人受到了处理，对保健品专项整治也随之展开。

案子结了，表彰也下来了，但陈默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对体制漏洞的思考，刘若凡也通过这起案子，对经侦、物证等跨部门执法有了更深的认识，也见识到了腐 败的触目惊心。

胡峰依然是那把尖刀，任务完成，便归于了沉寂。

结案报告最后的几页纸，记录着冰冷的法律程序和结果，但那些被掏空的积蓄、被毒害的生命、被践踏的信任、以及阳光下那枚小小的、沾着血的药监公章所带来的讽刺和绝望，却沉重的烙在每名亲历者的心头。

2002年的这个冬天，在光明分局的档案室里，多了一卷厚厚的，名为康健灵的卷宗，它不仅记录着一起案件，更是一个时代转型阵痛中，关于贪婪、失序与代价的灰色标本。

陈默站在铁皮柜前，手指无意识的拂过冰凉的柜门。案子是结了，但那股混合着化学药味，老人眼泪和官僚腐 败气息的憋闷感，却像这档案室里的灰尘一样，挥之不去。

分局院子里，气氛也有些异样。孙宝国的倒台，在区官场里也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牵扯出来几个“打招呼”、“行方便”的边缘人物，都被纪委请去喝了茶。

李爱国最近接电话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他的脸色经常板着，有风声说，孙宝国背后可能还牵扯上面的人，但线索断了，查无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