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会议室里，十余名刑侦骨干正围在一张铺满了银行流水单据、开户信息登记表的长桌前，进行着分析工作。

“庞局那边协调得很快，银行把所有涉案的‘人头账户’信息都调来了，整整一百七十三个账户，涉及全国六个省、二十多个地市。”

一名金陵的刑警指着桌上厚厚几沓资料，声音带着疲惫，“开户时间跨度从去年年底到上个月，非常分散。”

“陈队，外面有个受害者想见见您。”高志阳站在门口，对着陈默汇报道。

“让他去问询室等我吧。”陈默放下手中文件，伸了一个懒腰。

“好。”高志阳转身出门，去准备了。

片刻之后，陈默走进问询是，受害者姓刘，听说在城北开了一家小型印刷厂。

“警官好！”刘厂长看到陈默，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沮丧和绝望。

“你好，刘厂长是吧，和我们说说你的情况吧。”陈默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我是金陵人，从小出生在这里，前二十年给人打工，加上父母留了一些钱，开了一家小型印刷厂，这几年效益还算不错。”

“当我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封银行紧急升级的通知，说不升级就要把我的账户冻结停用，我账户里全是厂子的流动资金啊，一旦冻结，那么整个厂子都完了。”

“于是我赶紧按照指示，在那个网站上输入了账号密码，可没想到，几分钟后，账上准备用来购买设备和付工资的钱，被拆分成了十几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到这里，刘厂长突然失声痛哭：“警官，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这可是我半辈子的血汗钱啊，厂子现在没了资金，眼看就要垮，我实在是顶不住了。”

陈默看着眼前五十多岁的刘厂长哭的像个孩子，他起身将一包纸巾放在了刘厂长面前。

“刘厂长你放心，我们已经成立专案组，市局已经给我们全力支持，你登记一下信息，然后回去等消息吧。”

在一旁旁听的张泽天推了推眼镜，说道：“陈队，我们分析过，这帮受害者群体的特征高度一致，大多数都是刘厂长这样的，刚接触互联网和网银不久的小企业主，对网络风险认识不足。”

“这些人处于事业上升期，流动资金毫无疑问就是他们的命脉，而这些诈骗他们的人也是准确利用了他们的焦虑心理和信息差。”

陈默点点头，将打印出来的笔录递给刘厂长签字：“您签个字。”

回到会议室，陈默目光扫过众人，说道：“各位，手上的工作停一停，我们统一一下方向，现在的关键就在于这些人头账户上，资金流像泥鳅一样滑，我们抓不住，但开户这个环节，他们必须接触现实的人！”

“陈队说得对！”庞国红的声音突然在会议室门口响起，一众警员起身，“庞局。”

庞国红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姿势：“大家都坐，我也说说我的看法，之前我们也想过从开户地突破，但账户太分散了，天南海北都有，根本无从下手。”

“那就分散之中找集中！”陈默斩钉截铁的说道。

“泽天，你和金陵的同志们配合一下，像在情报中心那样，开户银行网点名称、开户时间、经办柜员信息，把所有账户信息重新梳理、归类！”

“重点找同一网点在短时间内集中开立的多个账户！特别是那些偏远地区的网点。”

“明白！”张泽天立刻应道。

高志阳也强忍着肩部的不适，主动拿起一摞开户登记表：“我帮忙人工筛查，看有没有肉眼可见的规律。”

他仔细辨认着那些字迹各异的签名和身份证复印件信息，大部分身份证主人确实是偏远地区的农民或外出打工者，照片上的人眼神茫然或憨厚，显然对自己名下突然多出的银行卡毫不知情。

时间在翻动纸张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中流逝。

“有发现！”张泽天突然提高音量，打破了沉闷。

所有人立刻围了过去。

“看这里！”张泽天指着屏幕上筛选出的几行数据，“苏北盐港市下辖的灌河县，一个叫‘灌河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城郊分社’的网点。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有十六个涉案的‘人头账户’是在这个网点开立的！”

“十六个？同一个网点？”陈默眼中精 光一闪。

“对！而且开户时间非常集中！”张泽天拖动鼠标，“大部分集中在六个下午，平均每次开户2-3个。开户时间间隔短，基本都在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经办柜员记录显示，这十六个账户，涉及到了三个不同的柜员。”

庞国红立刻在旁边的地图上找到了灌河县的位置，用红笔重重地圈了出来：“灌河县…离金陵不算太远，但经济相对落后，外出务工人员多。”

“这就对上了！”他一拍大腿，“骗子需要大量真实的、偏远地区不易被察觉的身份证来开户，灌河这种地方，信息闭塞，一些农民法律意识淡薄，为了几百块钱‘租借’身份证是可能的！”

“而且，能在同一个网点、短时间内集中开户，背后肯定有‘中介’在操作！这个中介，就是连接网线背后黑手和现实世界的关键一环！”

陈默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小县城，“集中开户时间都在下午…这也很说明问题。上午银行人多眼杂，下午相对清静，而且柜员经过一上午工作可能略有松懈，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不同的柜员经手，说明这个中介很狡猾，懂得规避风险，不逮着一只羊薅羊毛。”

“陈队，我亲自带队。”庞国红眼神扫过几名金陵刑警，“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和我准备出门。”

“是！庞局！”几名刑警起身。

干刑警这一行，出差早就是常态，有时候出发前一个小时通知你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陈队，我也想申请去！”高志阳主动请缨。

“庞局...”陈默将目光看向庞国红。

“半个小时后出发，会开车吗？”庞国红看了一眼高志阳。

“没问题。”高志阳的回答很有自信。

“那就你开。”庞国红将钥匙扔给高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