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这样,我再去一趟灌河县,金陵就交给你来指挥,我们双管齐下,争取同时把这两条大鱼抓起来。”庞国红想了想,还是得从灌河县下手。
“好,庞局,就按你说的来吧。”
老民警黄杰和庞国红蹲在树荫下。
广场不大,尘土飞扬,停着几辆等客的三轮摩托,几个小摊贩在叫卖。
信用社那栋略显陈旧的二层小楼就在对面。
“庞局,按您指示,我们已经重点调查了这趟中巴车。”黄杰抹了把汗,指着广场边缘,“车就停这儿下客。‘黑夹克’如果坐这趟车,只能在这里下。”
庞国红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主动提供线索,就像大海捞针。“老黄,这趟车跑了几年了?司机和售票员是固定的吧?”
“对!老张开车,他婆娘卖票,两口子跑这条线五六年了,熟得很!”黄杰肯定地说。
“走!去客运站找他们!”庞国红当机立断。
在一间堆满杂物的小调度室里,庞国红见到了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的中巴车司机老张和他同样朴实的妻子售票员王大姐。
庞国红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描述:“张师傅,王大姐,麻烦你们回忆一下。大概一个月前,在信用社小广场下车的乘客里,有没有一个男的,经常坐车的?”
穿个深色夹克,天热可能换成深色短袖?戴个鸭舌帽,帽檐压得挺低,不爱说话,身形大概这么高……”庞国红比划着。
老张皱着眉头抽着烟,王大姐则努力回忆着。
跑这条线的乘客大多是熟面孔的乡下人或者小贩,一个刻意低调的外地人应该比较显眼。
“哎!你这么一说……”王大姐突然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是有这么个人!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有段时间,隔三差五就能看见他坐下午那趟车来!”
“每次都坐靠窗的位置,帽子压得低低的,下车也是低着头快步走,从不跟人搭话!穿的……好像是有件黑夹克,后来天热了换成一件藏青色的旧汗衫?反正捂得挺严实!他咋了?”
老张也点点头:“嗯,是有这么号人。下车就往广场边上那条小路钻,走得飞快。”
藏青色旧汗衫!这与信用社监控里“黑夹克”天热时的穿着吻合!
庞国红强压兴奋,追问:“他下车后往哪条小路去了?那条路通哪儿?你们见过他在附近跟什么人接触吗?或者,他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落脚?比如小旅馆、出租屋?”
“那条小路通后面那片老居民区,都是些老平房,租给外地打工的多。”王大姐说。
“接触人?好像……哦!有一次,车快进站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低着头,手揣在裤兜里动,像是在……像是在按什么东西?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他的裤兜里好像鼓鼓囊囊的。”
手机!在2002年的灌河县城,能用得起手机的人绝对凤毛麟角!这绝不是普通跑腿的!
庞国红和黄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兴奋。这个“黑夹克”的身份和重要性,瞬间拔高了!
“张师傅,王大姐,太感谢了!帮了大忙!”庞国红郑重道谢,立刻转向黄杰,声音因激动而低沉急促:“老黄!重点来了!立刻!带人!秘密排查信用社后面那片老居民区!”
“特别是出租给外地人的房子!挨家挨户,暗中走访!注意寻找符合特征:戴帽子、少言寡语、可能有手机、近期入住或经常下午出现的外地男性租客!”
“动静要小,别打草惊蛇!另外……”庞国红沉吟一下,2002年的技术限制让他无奈,“手机这条线,暂时没法深挖,先把人找到!”
“明白!包在我身上!”黄杰立刻抓起他那辆老式摩托车的钥匙,“那片我熟!我这就带人去摸!”
省人民医院门口,永远是人 流如织、愁云笼罩之地。
挂号处排着长龙,台阶上、花坛边,随处可见面色焦虑、低声交谈或茫然无措的人们。
三轮车夫、小摊贩、散发传单的医托混杂其中,构成了一幅混乱而真实的市井图景。
高志阳、张泽天和年轻刑警小刘,穿着便衣,早已融入了这片背景。
高志阳靠在一辆旧自行车旁,装作等人的模样,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进出医院大门的人群,尤其是那些独自徘徊、神情绝望或四处张望的人。
张泽天则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手里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报纸,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小刘扮作摩的司机,跨坐在一辆半旧的嘉陵125摩托车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撑,视线却牢牢锁定了医院大门附近的几个关键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汗水顺着高志阳的额角滑下,右肩胛骨下的旧伤在长时间保持姿势后隐隐作痛。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重心,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黑瘦”的身影,又在心里迅速比对、排除——口音不对,行为模式不像,或者身边有家属陪同……
“注意,两点钟方向,儿科急诊入口外侧柱子旁。”张泽天低沉的声音通过微型对讲机传来。
高志阳和小刘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袖汗衫的男人,正斜倚在柱子旁抽烟。他身材矮小,肤色黝黑,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眼神像鹰隼般在人群中逡巡,透着一股与周遭焦虑格格不入的冷硬和算计。
他显得很放松,却又带着一种猎食者般的警觉,目光频频落在那些蹲在角落、抱着孩子哭泣或对着收费单愁眉苦脸的家属身上。他没有主动搭讪任何人,更像是在评估和筛选。
“目标出现,特征高度符合。小刘,准备靠近确认口音。泽天,通知陈队和支援。”高志阳用极低的声音回应,心跳微微加速,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保持了外表的平静。
他推着自行车,看似漫无目的地向柱子方向挪动了几步。
小刘发动了摩托车,引擎发出一阵轻微的轰鸣,他慢慢将车滑向柱子附近,对着那黑瘦男子喊了一声:“师傅,走不走?便宜!”
黑瘦男子被声音吸引,瞥了小刘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带着浓重的金陵腔:“不走不走,烦死了!”
就是他!“黑瘦子”!
“确认目标,金陵口音!”小刘的声音通过“BB机”传来。
“支援已就位,封锁所有出口。志阳,泽天,小刘,准备收网。注意,目标可能警觉,动作要快!”陈默的命令清晰传来。
黑瘦子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他掐灭烟头,直起身,目光警惕地扫过朝他方向移动的高志阳和小刘。
多年的“经验”让他嗅到了危险。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一头扎向医院急诊大厅汹涌的人 流。
“行动!”高志阳低喝一声,扔掉自行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小刘也瞬间弃车,从另一侧包抄过去。张泽天则迅速起身,堵住了通往侧面小巷的路径。
医院大厅内瞬间一片混乱。黑瘦子利用身材矮小的优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撞倒了两个提着暖水瓶的家属,引起一片惊呼和咒骂。
高志阳紧追不舍,肩膀的疼痛被肾上腺素压制,他眼中只有那个灰色的身影。
“警察!别跑!”小刘高声示警,试图震慑目标并疏散人群。
但这声示警反而让黑瘦子更加疯狂。他猛地推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那妇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高志阳眼角余光瞥见,心中一紧,但脚步丝毫未停,此刻绝不能让他逃脱!
就在黑瘦子即将冲出急诊大厅侧门,奔向后面更复杂的老街区时,张泽天堵在了门口,他紧张地张开双臂。
黑瘦子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张泽天身上。张泽天闷哼一声,却马上稳住重心,双臂顺势一合,死死钳住了黑瘦子的上半身。
紧随其后的高志阳和小刘瞬间扑上。高志阳抓住黑瘦子的右手,反关节一拧,同时膝盖顶住其后腰。
小刘则迅速控制住黑瘦子的双腿。三人合力,将这个拼命挣扎、口中发出野兽般嘶吼的家伙死死按倒在地。
“咔嚓!”冰凉的手铐锁住了黑瘦子的手腕。
“老实点!”高志阳喘着粗气,用膝盖压制住还在扭动的黑瘦子,厉声喝道。
周围惊魂未定的人群被赶来的支援警员迅速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