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莎·安德鲁斯看着院子那没出息的样子，都被气笑了，“到底谁是他们的靠山？”

　　贝克特·布鲁克斯笑着安慰路易莎·安德鲁斯，“老大，别生气嘛！院长他要真能从小神医那里学到点东西，最后受益人，可是我们。”

　　像他们这种常年混迹街头，动不动就帮派围剿的，受伤那都是家常便饭。

　　受伤了，去哪里治？

　　不都得来这家医院么？

　　要是小神医能指点院长一二，他们以后兄弟受伤了，也能少受点罪。

　　“有道理。”路易莎·安德鲁斯想了想，也是，他们反正不亏。

　　于是，两个人就带着人，退到了外面，只让沈火他们守在门口。

　　多功能房间里。

　　姜九看着一个半昏迷的亲生父亲，一个只剩一具骷髅架子，连呼吸都快没有的妈妈，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

　　但是，能救吗？

　　季天骄的半昏迷状态，其实就是身体各方面严重严重透支导致的。

　　只需要她调配一些他目前身体可疑承受药力的方子，就能救活。

　　但妈妈的这个情况，即使救活了，那也是回光返照，如昙花一现。

　　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这就是说，如果放任不管，她会死。

　　但是，她拼尽全力，把人救回来，也是靠消耗她身体最后一点机能，撑着她苏醒。

　　人醒了，也就等于人也要没了。

　　这让姜九异常难以抉择。

　　她不知道该让妈妈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沉睡中死去。

　　起码，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

　　但是，如果选择让她清醒了再死去……那时候，她将死得特别痛苦。

　　可以说是活活痛死。

　　她已经受了太多痛苦了，姜九舍不得在她弥留之际，还要再经历一遍剧痛。

　　犹豫再三，姜九还是决定让妈妈清醒过来。

　　起码，能让她在临死之前，看看她已经离开那座吃人的实验室。

　　起码，她该知道，她自由了。

　　起码，该让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凭借姜九的医术，只要她愿意，想让一个人从昏迷中醒来，不是难事。

　　所以，仅用了短短的两个小时时间，姜九就让半昏迷的季天骄，和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姜姝，幽幽苏醒。

　　两个人睁开眼睛，看着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和身上没有沉重千斤的监测设备。

　　都愣住了。

　　这是……哪里？

　　两个人眼里都是迷茫。

　　有种想高兴，却又害怕空欢喜一场的不安。

　　他们做梦都希望能离开噩梦一般的实验室。

　　但是，现在他们却不太敢相信。

　　就怕这是他们出现的幻境。

　　“妈妈。”姜九的声音，唤回了愣神中的姜姝。

　　姜姝艰难地转动脑袋，看向声音来源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姜九，“小……九……”

　　这张日思夜想的熟悉脸庞，是她的女儿小九。

　　姜九点头，“是我，我把你们从那个实验室里带出来了。你们自由了。”

　　姜九没有说“你们安全了”，这个时候，安全感，已经不是他们想要的了。

　　他们需要自由。

　　远离实验室的自由。

　　自由的风。

　　自由的空气。

　　自由的人……

　　“我们……出来了？”说这话的，不是姜姝，而是另一床苏醒过来的季天骄。

　　他低声呢喃着，似在问姜九，也像是在问自己。

　　“对，季先生，你和妈妈都自由了。”姜九转头，看向深深凝望着自己的男人。

　　在男人期待又激动的目光里，姜九露出一个笑，“或许，你更喜欢我叫你爸爸。”

　　“爸爸”两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落进季天骄的耳朵里后，他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精力充沛。

　　原本身体上的沉重和压抑，瞬间一扫而空。

　　“哎，小九。”季天骄高兴极了，用尽他最大的声音，大声答应着。

　　“真……好……”姜姝听到他们父女终于相认，也激动地流下眼泪。

　　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能撑到现在，也都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等等看。

　　看能不能等来她的女儿。

　　她始终相信，以她孩子的本事，不可能让她死不瞑目。

　　果然，小九没有让她失望。

　　她真的在临死之前，见到了她。

　　“小九……你外公……大舅……二舅……他们是……是坏人……别信……别信他……们……”

　　一句话，姜姝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她刚醒来，她需要好好休息。

　　但，她怕自己现在不说，等下就再没有机会说了。

　　孩子对亲人有多在乎，她比谁都清楚。

　　但是，姜姝在经历这次被组织抓回继续当实验小白鼠，切片研究时，才发现。

　　原来，坏的人不止有她的两个哥哥，还有她的好父亲。

　　当年拼死都想护住她的好父亲，却在她最毫无防备的时候，亲手将她送回了组织。

　　同时，跟她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季天骄、江鹤年、安吉莉亚·凯瑟琳、阚子明、聂淑兰和卢瑟福·黛西他们六人。

　　他们这七个实验体，在她被抓回后，相继都被找了回去。

　　说是找回去，其实，是被当成废物回收了。

　　她和季天骄被关在了这边的实验室，其他人被关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甚至，姜姝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还活着？

　　会不会跟她一样，已经被折磨得就要死了。

　　“我知道，放心，外公死了，两个舅舅，也已经被我弄死了。”姜九没有隐瞒，把外公和两个舅舅是怎么死的，简单跟姜姝说了一遍。

　　姜姝听完，点点头，一点没有要怪女儿的心狠手辣，“小九……做的……好……很好……”

　　她就是太相信他们了，才会落得个母女分离，甚至马上就要阴阳两隔的境地。

　　“天骄……女儿……你要……保护好……她……”姜姝又转头，想看看她爱了一辈子，却始终不敢和他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的男人。

　　季天骄点头，“好，我会的……”

　　姜姝努力张嘴，“这样……我就……就没什……什么……遗憾了……小九……妈妈……要走了……”

　　然后，姜姝在姜九泪眼模糊中，笑着闭上了眼睛。

　　沈言酌处理好了事情，紧赶慢赶赶到医院，一进门就看到小姑娘跪在病床旁，低着头，无声哭泣。

　　心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