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国转过上半身。

　　这时间很短。

　　几乎只有一秒左右的时间。

　　但对于一个成熟的老千来说。

　　一秒的时间，能做很多很多事了。

　　比如，用手指捏住赵志国最上头那张扑克。

　　用手掌根部，把原先手臂上贴着的扑克滑到赵志国的手牌里。

　　再用力甩开那张拿走的扑克，甩进牌堆里。

　　足够了。

　　“他妈的，老子还以为叫我呢。”

　　“不认识。”

　　赵志国拿起烟斗，撇了撇嘴角。

　　我偏开脑袋，看着正不断努力往里头挤着的谷二，眼神对上的瞬间，我点了点头。

　　“对不住对不住，走错了。”

　　“妈的，不是这酒店。”

　　谷二立马懂了我的意思，随手拿起手机装作看了一眼。

　　连忙开口道歉。

　　撅着屁股，往外头退。

　　谷二的表演天赋很好。

　　“各位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了。妈的，找错酒店了。”

　　谷二一边对着四周拱手道歉。

　　然后迅速消失在门口。

　　“继续，刚刚到哪了？这么一闹我给闹忘了。”

　　赵志国拍着脑袋，盯着对面的老朱说道。

　　“到你了，我暗二十。”

　　我的动作自然不会逃过坐在末尾，眼神本就看着门口方向的老朱。

　　老朱原本一直擦汗的手帕，这时候也被他收回到裤兜里。

　　“几轮了？你这也累，我这也累，要不玩大点得了。”

　　赵志国对手下的同花顺自信得很。

　　特别是老朱还是个暗牌的“瞎子”。

　　这种你一轮我一轮好像没有尽头的跟注，让赵志国有些烦了。

　　赵志国手指点在扑克牌背上。有些急切的催促到。

　　“看赵哥心情，我随便。”

　　老朱快速接话。

　　两个人都一样。

　　两个胜券在握的赌徒都急切的希望对方能加大赌注。

　　桌面上来来回回，也有了很多了。

　　算上那个山羊胡跟的两轮。

　　三百来万接近四百万的筹码还是有的。

　　也确实该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妈的，咱两差不多，我前几天看见一部电影，里头那黎明说什么梭哈。”

　　“一把把钱全扔里头，朱胖子，你敢不敢？”

　　赵志国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冷笑。

　　“这咋行？赵哥，你是明牌，按规矩你得双倍。”

　　“你梭哈，我也梭哈，我不是亏了？”

　　老朱还算清醒，没有答应这看似合理实则不对等的提议。

　　“哎呀，说实话，就桌上这些筹码，反正你两也就最后一把了，要我说，赵老哥乐意全梭了就全梭。”

　　“朱胖子这梭一半。”

　　 “要不朱胖子你就看牌，你看你敢不敢梭了得了。”

　　“你两玩开心了，我特娘的在这坐了都两三小时了都，你们就当可怜我的腰间盘。”

　　原本被赵志国怼了一次的中年男人此时边说边捶着自己的腰间。

　　脸上愁眉苦脸的模样，再配上语气，确实有些可怜模样。

　　“行行行，我看看行吧。”

　　“赵哥，我看完再决定梭不梭。”

　　老朱捏起手里的扑克，猛地拿起贴近眼睛。

　　“财从四面八方来，财神赐我手好牌。”

　　老朱嘟囔着念叨着咒语。

　　然后快速的把身前的筹码猛地一推。

　　“妈的，都到这时候了，死我也得死个明白。”

　　“梭了！！”

　　老朱把牌猛地盖在桌上。

　　赵志国脸上绽开了个特大的笑容。

　　“妈了个比的，梭了就梭了，开牌。”

　　“公牌是个老A，妈的，老子QKA的同花顺，我就不信了，你特娘这么好命能拿到三个A？”

　　在赵志国哈哈大笑的拿牌瞬间，我就已经站起身，离赵志国远点儿。

　　我怕赵志国这人，待会反应过来把我给捅了。

　　“QKA？不对啊赵哥。”

　　赵志国翻过手牌放在桌面。

　　一只手就撑在桌面上，不断招呼着老朱开牌。

　　老朱的脸一下子变得如同死灰一般。

　　对七可打同花顺不过的。

　　老朱先是看了看已经靠在房间门上随时防备着赵志国发现被变牌之后报复的我。

　　我扯起笑脸。用力点头。

　　老朱还没念出自己的手牌。

　　另一个坐在赵志国下手的那位山羊胡。

　　先是用手扒拉了一下赵志国身前的那两张牌。

　　接着发出疑惑的声音。

　　“同花顺？不对啊，这不A大的单牌吗？”

　　山羊胡的声音很大，随着山羊胡的开口。

　　那些赌徒们的眼神，都被吸引了过去。

　　看着赵志国身前的手牌。

　　“赵哥，你打迷糊了吧，这不梅花三吗？”

　　“老朱快亮牌啊，赵哥偷鸡的。操 了，我第一次看见偷鸡敢开牌的。”

　　“赵哥肯定看错了吧，这三是个圆头，看成Q了呗。”

　　“.......”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我已经拿出手机，给刘魁发了短信，让他上来。

　　我的戏码结束了。

　　接下来就该这个收我两成好处的大老千来替我收尾了。

　　赵志国的身体明显一僵。

　　然后低下脑袋，死死盯着身下的扑克。

　 “马勒戈壁，老子能看错？你能看错你娘老子都不会看错。”

　　“操 你吗的。有人搞鬼。”

　　赵志国看到那张明晃晃的梅花三，有些崩溃的大喊。

　　“把牌翻过来，都不准走，这把肯定有人搞鬼。”

　　“操 你妈的。数牌！！”

　　赵志国对我还是十分信任的。

　　哪怕到这时候，他也没首先怀疑我。

　　只是用那恶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在座的赌徒。

　　伸长手臂，把扑克翻过来。

　　在手上打开成一个扇形。

　　一张一张仔细数过去。

　　身边的赌徒也和赵志国一样。

　　站在赵志国身边，仔细数着扑克的数量。而那张黑桃Q自然还在牌堆里头。

　　“五十二。”

　　赵志国数了四遍。最后一遍才把数好的数字念出声。

　　“没错啊，赵哥，是五十二啊，加上公牌。”

　　“数了四遍了，这铁定是赵哥你看错了吧。”

　　“这特娘也行，一个看错的同花顺梭了，一个好死不死的对子，也梭了。”

　　“老朱一对赢了？我

操。这他妈跟做梦似的。”

　　赌徒们纷纷发表着这有些荒诞却着实发生在面前的赌局的感言。

　 坐在座位上的赵志国，突然好像回过味来。

　　转过头来。

　　先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紧接着狞笑开口。

　　“行了，今天就到这，你们先走，我把钱给老朱兑了。”

　　谁都能走。

　　但是这时候，老朱和我，在回过味来的赵志国面前，是肯定走不了的。

　　回过味来的赵志国，反而十分轻松的坐在椅子上。

　　叼着烟斗，和那些拿好手机钱包离开座位的赌徒们友好的告别。

　　甚至还笑着约定下次的赌局时间。

　　看着平静的赵志国，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我不怕赌徒输钱之后歇斯底里。

　　但是看着无比冷静的赵志国，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