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选择的时候，人才会破釜沉舟。

　　一旦面前有足够温和的选择。

　　很多人都会去做选择，而不是非得撕破脸皮。

　　赵志国此时就是这样。

　　他并没急着回答刘魁的话。

　　重新坐在椅子上之后。

　　悠哉悠哉的给烟斗塞好烟丝，深深的吸上一口。

　　“你们从哪来的？没见过你们这么野的路子。为啥会看上我？”

　　赵志国岔开话题。先是好奇的问着我和刘魁的来历。

　　“谁有钱，我们就看上谁。”

　　“你两先走。接下来没你两啥事了。”

　　刘魁冲我摆摆手说到。

　　接下来，确实和我这种小老千不沾边了。

　　绕过桌子，拉着还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老朱快速出了房门。

　　路过赵志国的时候。

　　赵志国一把攥着老朱手臂。

　　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朱胖子，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这么有胆子啊。”

　　赵志国的嘴里啧啧称奇。

　　但老朱和他已经撕破脸皮了。所以老朱脸上也没啥好脸色。

　　“赵哥，你他妈的就是太贪了。”

　　“先找老千赢我们，又是四成利息的。你他妈属蚂蟥的。人被逼急了，自然什么胆子都有了。”

　　老朱一把拉开赵志国的手，冷冷的开口说道。

　　看着老朱好像平静得很。

　　但是出了门之后。

　　老朱点烟的手都在抖。

　　这是我的问题。

　　原本我觉得老朱不会暴露。

　　但是我确实小看了赵志国的脑子。

　　“对不住，朱叔叔。让你给露了。”

　　我和老朱一人点着根烟，此时也顾不得素质不素质了。

　　站在电梯里头就开始猛 抽。

　　老朱根本没顾得上回答我。

　　我两的烟头在指尖烧得飞快。两三口就给抽没了。

　　仿佛这样，胸腔里的紧张才能被厚重的尼古丁给压住。

　　“嘿嘿，真他妈爽。”

　　抽完整根烟之后，老朱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手臂伸得老高，高呼着说到。

　　那模样，活像个大猩猩。

　　“妈的，你猜赵志国逼我借他的钱几次了？”

　　“马勒戈壁的，这畜生操的玩意，逼着我借了三次了。利息一次比一次高。这次要不是你，我他妈又得被吸血。四成利息，就算我挺过去，也得给赵志国吸够呛。”

　　“老子本来就不喜欢打牌，要不是为了讨好赵志国，老子打他妈还差不多。”

　　“老弟，你看见赵志国最后那震惊模样没？个楞比。”

　　从十一楼到一楼的电梯里，老朱大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脸庞涨得通红。

　　“但是，你不怕赵志国给你使绊子？”

　　走出电梯，老朱总算收敛了些。我连忙开口问道。

　　毕竟之前老朱可是十分害怕，和现在这意气风发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怕？老弟，你听好了，人活一口气。你是不知道，最后一局我想的就只有，去他妈的赵志国。老子掀桌子，不玩了。”

　　“使绊子？他赵志国能带点颜色，我就不能带了？”

　　“我都想通了，老子怕他个吊毛？真狠下心弄一弄，他未必弄得过我。”

　　想通了之后的老朱，语气就和喝醉了酒之后的酒疯子一样。

　　大声且有些癫狂。

　　看着老朱，我又告诉了一遍自己，千万别把人往死路上逼。

　　我和老朱陷入沉默，一起蹲在马路边上的绿化带边上，一人嘴里叼着根烟，看着酒店大门出神。

　　“不过，老弟，我还是多嘴问一句，赵志国要是还是想赖怎么办？”

　　老朱似乎想到什么，摸了摸额头小声对我开口。

　　“赖不掉的，桌子上不只是你和我，那些人不也都看见赵志国那幅牌了嘛？”

　　“后来他自己还把牌一张张数了，都能对上，他这要是还赖了，以后还怎么在这地方混？”

　　“再说了，上头有比他还牛逼点的人，赖不掉的，放心吧。”

　　当自己抽离赌局之后，我才又回到了那种上帝视角的状态。

　　其实赵志国能赖账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第一次能赖账，是在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住我出千的把柄。

　　第二次能赖账，是在刘魁来之前把我给剁了。

　　现在，赵志国可赖不了账了。

　　“那钱？”

　　老朱压低声音开口。

　　“等赵志国付了之后，我就给你拿过去。放心。”

　　我和老朱说完之后，老朱再和我一起坐在地上傻等没有意义。

　　老朱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老弟，我之前跟你说的，我朱胖子欠你条命，这事我不会赖账的，以后有用得上我的，打电话就行。”

　　老朱冲我挥了挥手，大步冲自己车走去。

　　刘魁和赵志国在里头聊了不知道多久。

　　我都感觉快被绿化带里头蚊子给吸干了。

　　我才看见刘魁的身影出现在酒店大门。

　　刘魁一眼就看见坐在马路对面的我。

　　冲我招招手。

　　“说实话，其实我并没有觉得你能搞定这单事。”

　　“上次是李笑，你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你不贪心。”

　　“这次的赵志国，你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你很有耐心。”

　　刘魁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

　　从语气里听得出来，他的确很开心。

　　“从徐厂长，到赵有德，再到朱胖子，再到赵志国。你能这么有耐心的把他们给串起来，我真的第一次见到一个刚入门的老千有这么好的耐心。”

　　听着刘魁的夸奖，我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用挠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赵志国的钱？”

　　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我们带来的五十万，这么些天，吃喝拉撒，再加上他们三一些小“爱好”。

　　还有先前给赵有德的十万。

　　已经没剩多少了。

　　眼看着离我过年的奥迪梦又远了一步。

“放心，下午三点之前他会转过来的。不过先说好。该给我的，你还是得给我。这叫规矩。”

　　刘魁和我一路绕到酒店后头，一个地下的停车场。

　　之前，刘魁就是待在这等着的。

　　“还有那个老朱的钱，你也得给。”

　　“即使是老千，说出去的话，也要做到。千万不要想着赖账。”

　　刘魁有些不放心的嘱咐我。说完，便上车走了。

　　把我留在停车场里头。

　　我当时第一时间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我回过味，刘魁的车尾灯我都看不见了。

　　我心里骂着刘魁不带上我。

　　突然听见安静的停车场里头，传来一声喇叭声。

　　转头一看，那辆骚红色的SUV。正开着大灯朝我缓缓驶来。

　　“妈的，哥，我那戏演得好不好？”

　　谷二一手握着方向盘，从车窗探出脑袋，大笑着问我。

　　我一把扯开车门。

　　特娘的，我只感觉还得是跟他们三待在一起安心。

　　我同样在车里笑得极为大声。用力拍着谷二的肩膀。

　　“好！你特娘才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