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刀子拿着烟盒的手又重新放回桌面。

　　直勾勾的在对面盯着我。

　　“我这帮兄弟，在我那混了这么久的饭？你说扫就扫了，他们怎么办？”

　　刘刀子玩味的看着我。

　　而这话刚说完，我就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我把刘刀子的场子扫了。

　　这事对于刘刀子来说，我自认为是一件能让他就坡下驴的好事。

　　一个马上要去努力成为xx代表的人，身上带点黑是怎么回事。

　 同样，我也不会天真的以为。

　　刘刀子此时真的在给我身后的那些马仔找退路。

　　他需要我，需要用我的手，给这些对他知根知底的人一个交代。

　　再看向刘刀子的时候。

　　那种玩味的眼神，变成毫不遮掩的狡猾。

　　“刘老板说这个见外了。”

　　“各位兄弟来我这吃饭同样是吃，待遇嘛，刘老板那多少，我这还是多少。”

　　“你们看行不行？”

　　我竭力扭过脖子，和身后的马仔们一一对视。

　　我对面前的这些人半点信任都没有。

　　或者说，除了谷二他们三。

　　这满山的人，就没一个我能信得过的。

　　但是信不信的过？这件事不重要。

　　只要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无所谓信任不信任。

　　与其费力去找一些培养起来费时费力还无法完全信任的人。

　　还不如从刘刀子这拿现成的。

　　刘刀子可能没想到的是。

　　我同样缺人，很缺人。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们几个都快累够呛。

　　听完我的话。

　　刘刀子先是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人。

　　点点头之后。

　　才又重新拿起那个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

　　“行。”

　　得到了刘刀子的拍板。

　　我肩膀上的手掌总算挪开。

　　又一桩生意，在我和刘刀子的心照不宣下达成。

　　刘刀子挥手让我身后的人出去。

　　等到铁门重新关闭之后。

　　刘刀子原本散漫的神色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极为恐怖严肃的脸。

　　那一瞬间，我好像才真正看见了那个口口相传的大混混。

　　他用手指着我的脑门。

　　语气变得生冷。

　　“好了，冯老板，咱们能聊聊正经事了。”

　　“你确实聪明，这点我很喜欢。有些事摊开讲你也懂，藏着讲你也明白，啧啧。”

　　“你说，这地方的贷归我，但是你没说，你能吃多少？”

　　“还有，我要的，是干净的钱。”

　　刘刀子要成为白色的。

　　那就得像刮肉一样，把那些黑色的腐肉给刮干净。

　　“我这地方的人没啥钱的，你看到了的，那些围在那赌生肖的穷鬼占大多数。”

　　“赌完就跑了，贷给他们也贷不了多少。”

　　我装作为难的开口。

　　放贷这个事，别盯着穷人。

　　穷人就算榨干了，也就那几两油水。

　　我盯着的肯定不是他们。

　　我盯着的，是那些小老板们。

　　我们怎么去评判一个人到底有多少钱。

　　不是看他们手里有多少。

　　而是看他们能借出多少。

　　他们有钱。

　　有房，

　　有车。

　　放贷这事是这样的。

　　先拿钱。

　　还不起钱了，再拿车。

　　再还不起，那就拿房。

　　这就干净了吗？

　　没有的事。

　　亲戚朋友嘛，老板的朋友自然也不会差哪去。

　　亲戚朋友没了，还有银行啊。

　　小老板们在银行还能贷点钱。

　 那时候的抵押贷款，可不只是房子车子。

　　连带着企业门面都能贷。

　 什么时候，银行都没钱给他们了，什么时候这人也就彻底吃干抹净了。

　　而这些人，是我此时最缺的人。

　　我没有像刘刀子那样的时间人脉积累。

　　很多有钱人看不上我这地方。也信不过。

　　他们宁愿自己组局。

　　“嘿嘿，你他妈的让老子给你找客就直说。别几把在哪弯来绕去。”

　　刘刀子嘿嘿一笑，原本严肃的脸此时又笑开了花。

　　妈的，刘刀子，刘爷他们这种人，就没有正常的喜怒可言。

　　“我懂你意思。我让人放出风，带点客来玩这事简单。”

　　“但是你听好了，一个月，我反正给你一百万，你贷得出去也好，贷不出去也好。月底我要一百五。”

　　“而且是干净的，这点事你要是做不好。那你就不配上桌吃饭。”

　　“别看我跟你现在好好说话，你这种不要命的玩法，我早八百年就玩过了。”

　　“意外多了去了，比如一个癌症病人喝了酒开着车，好死不死撞在你身上。”

　　“你要是吃不下，我就换人吃，这事简单的很。”

　　刘刀子摸着自己手掌对我开口。

　　眼睛在灯光下头亮的简直发光。

　　我知道，刘刀子并不是简单的把我当成一个用来赚钱的工具。

　　他想让我成为他的白手套。

　　像李老板那样的白手套。

　　把他的脏钱洗干净。

　　而刘刀子嘴里的数字，我同样清楚，我吃不下。

　　我们一个月的流水都不知道能不能干到一半。

　　但是，刘刀子嘴里威胁的话，更加简单明了。

　　这种能混到xx代表的大混混。

　　我百分百相信他说到做到的能力。

　　“好啊，刘老板，干净的，一百五。”

　　我一字一顿的开口。

　　等到刘刀子转身出了门。

　　隔了很久，背后传来凉意，我才知道，我的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但是，我很开心。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

　　举着手指头掰着。

　　皮条客，刘爷。

　　治安大队长，汪叔。

　　以及刚刚离开的刘刀子。

　　我这艘破船，此时上来了三个黑白相交的人。

　　而我们所有人的共同驱动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赚钱。

　　一个满意的利润。

　　我就能让他们三死死护着我的赌场。

　　我看着雪白的灯泡喃喃开口。

　　“三成，刘爷。”

　　“三成，汪叔。”

　　“刘刀子，一百五。”

　　我每报出一个名字。

　　我心里就发凉一分。

　　因为我掰完手指头之后发现。

　　分完之后，能不能剩下我的那份都不好说。

　　我内心止不住的开始盘算。

　　我等待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之后。

　　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属于我的，就这么被人拿走。

　　契约精神？

　　狗屁的东西。

　　我内心那条阴暗的毒蛇此时又缓缓抬起了头。

　　为了让我吃饱饭。

　　我要划算让人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