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出租屋。

　　四个人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起来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上下被卡车碾了似的，疼得我龇牙咧嘴。

　　私矿是在隔壁“桂”省。

　　按欢仔的说法。

　　私矿老板，是正经阔过的人。

　　那是一个产量不小的锰矿。

　　从私矿老板他爹开始，那就是他家的产业。

　　虽然现在已经挖得差不多。

　　又因为环保等各种问题。

　　这矿是被当地政府给收回去了。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根据欢仔推断，私矿老板手里，少说得四五亿的流动资金。

　　而一千万这个价码，也是刘魁思考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这个价码既不会让对方心疼的狗急跳墙。出一些不可控的变故。

　　也足够能让我们吃个盆满钵满。

　　我踢了踢谷二。

　　顺带着把老梁和李四叫醒。

　　“接下来咋办？哥。”

　　谷二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龇着牙的问我。

　　“咋办？把这儿退了呗，咱们今天到那看看再说。”

　　我往嘴里灌了两口凉水，这才好受点。

　　说干就干。

　　我开始分工。

　　老梁去找房东。

　　咱们几个收拾东西。

　　这事简单的很。

　　四个大男人除了衣服鞋子，啥都没有。

　　拿个塑料袋一裹，提着就能跑。

　　但是让我头疼的，是那些现金。

　　之前干完李笑那票之后。

　　刘魁给的现金。

　　谷二这小子倔得很，说不用，就真没动过。

　　那公文包，被藏在床垫下头。

　　天天压在上头睡觉才安心。

　　拿出来的时候，公文包都快被压成个罐头了。

　　我一摞一摞的把钱拿出来好好放在床上。

　　一遍一遍的仔细抚 摸。

　　不知道为啥。

　　我感觉，这东西咋摸都摸不够。

　　谷二也拿起一摞贴在脸上。有些陶醉的闭上眼。

　　“娘西皮，咋比娘们的皮肤还好摸。”

　　我拿过他手上的红票，往床上一摔。

　　有些无奈的开口骂道。

　　“他妈的，这咋整？”

　　我开始后悔，当时为啥要问刘魁要现金。

　　拿张银行卡省事多了。

　　“这么提来提去也不是个事啊，要是丢了，咱不得哭死？”

　　我看着满床的红票犯了难。

　　“要不咱也给它存了呗。拿张银行卡。要用再去取。”

　　谷二给我提了个建议。

　　就是这个建议。

　　差点让我被逮进局子里喝茶。

　　谷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保险箱。

　　那比人头大点的保险箱，里头塞满了红红绿绿的钞票。

　　一团一团，跟家里的腌咸菜似得。

　　“哥，要不你把这些也存了算了。”

　　谷二一本正经的把那些钞票小心展平。

　　“得了吧，等你数完，天都黑了。”

　　“那房东就快过来了，保险箱里那些，就留在手上备用得了。”

　　我提起公文包掉头就走。

　 老梁拉着房东验房很快就过来了。

　　四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手里出现五十万。

　　要是被房东看见了，指不定心里嘀咕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财不露白的心态。

　　我飞快的跑出门。

　　工业区的银行很多。

　　绕过两个红绿灯就有一个。

　　前十八年，我都没去过银行。

　　钱这玩意在我家，都是我那酒蒙子爹管着。

　 我以为，存钱就和电视里头演的一样。

　　一个小窗口，里头坐着个小姑娘。

　　我给钱，她给我张卡。

　　这事就这么简单。

　　但是。

　　真当我坐在那个带着圆圆缺口的玻璃前头的时候。

　　对面那姑娘，在接过我的身份证和公文包里头的钱的时候。

　　着实略微的愣了一下，这个动作稍微满足了一下我心里的虚荣心。

　　紧接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给我问懵了。

　　“请出示一下任何能证明资金来源正常的证明文件。”

　　这我上哪给她开证明去？

　　这五十万，是刘魁给的我。

　　而我，是在牌桌上出千，才赚来的。

　　这钱不论怎么算，来源都算不上正常。

　 “如果是商业存款，麻烦把公司的文件盖完公章过来。”

　 “如果是个人存款，去辖区派出所开具个人合法收入证明也行。”

　　柜台里的小姑娘，看我半天不说话。

　　眼神里头已经有些狐疑了。

　　手里握着我的身份证，盯着我开口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满脑子冷汗。

　　我记起一个之前很久的新闻。

　　是说一个飞车抢夺的团伙。在龙岗还是龙华那地方抢了不少钱。

　　因为他们只在偏僻的地方，深夜作案。

　　所以很久都没抓到。

　　后来，不知道这团伙里头的人咋想的。

　　想着把抢来的钱给存银行。

　　因为数额较大，并且无法交代资金来源，被银行保安当场按那了。

　　顺藤摸瓜，一锅给端了。

　　我当时还心里吐槽存钱这人蠢得可笑。

　　而现在，我他妈的成了那个蠢蛋。

　　我很庆幸，我除了开口说了句“存钱”，另外的一个字没说。

　　多说多错，指不定哪个字就给我卖了。

　 而就这么会迟疑。

　　银行保安已经往我这边靠了过来。

　　我略微转动脑袋。眼角的余光能看到

　　原本站在门口的保安，此时走了进来。

　　一个手按在腰间的短棍上，一个双手抱胸，有意无意的看向我的方向。

　　站在大厅两边，把我出门的路给彻底堵死。

　　我知道，我如果说不清楚这些钱。

　　我今天肯定得被喊进去喝茶。

　　我一个捞偏门的，对“喝茶”这事有着天然的害怕。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脑子在疯狂的转动。

　　猛的一拍窗口的瓷砖上。

　　“哎哟，我说我忘了啥来着。”

　　“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我给公司财务打个电话。”

　　个人资产，是打死都说不清楚的。

　　所以，我只能撒谎。

　　我要无中生有的编造一个公司。

　　我只能寄希望于，电话对面的谷二，和我足够有默契。

　　“二哥！我说我存钱啥东西忘带了，你是不是没开公司公章给我？”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

　　我就抢在谷二说话前开口。

　　二哥？

　　这辈子，就谷二叫我哥的份，所以，听到这两个字，谷二就明白了过来。

　　我相信我和谷二的默契。我开口的话里，那些信息足够谷二配合我演一出戏了。

　　为了让柜台里的小姑娘放心。

　　我按下免提键。

　　“我 操 了，我给忘了。咱公司货款你是不是没存上？”

　　谷二顺着我的话开口。

　　“二哥！这儿得看公章才能存。要不你受累，盖个公章给送来？”

　　我看着小姑娘仍旧狐疑的眼神。

　　决定再下一步险棋试试。

　　“这他妈的，我陪老板刚出差，这会都到高速上了，咋给你送？”

　　“要不你先别存了，等我们回来再说吧！”

　　谷二的语气很不耐烦。

　　我抓住手机。小心的看向柜台里的小姑娘。

　　可能是我的确没有什么心虚而导致的破绽。

　　亦或者是那天这姑娘心情好。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一边递出了我的身份证，以及身前准备放进验钞机的一摞摞现金。

　　顺着柜台下的那个栏杆，一摞摞的递还给我。

　　“下次记得带上。”

　　小姑娘说完眼神越过我。开口喊道。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