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妹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我们三人这才抬脚上前,进了屋内。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弱的阳光从破旧的窗户缝隙中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飘浮的灰尘,但室内依旧昏暗得很。
我皱着眉环顾起四周,只见墙壁挂满了各种干枯的草药、兽骨和奇形怪状的符纸,墙角处摆放着几个盛满不明液体的陶罐,隐隐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草气息。
正中央放着一张雕花太师椅,看上去年代很久了,木质已然漆黑得有些发亮,略微玉化。
椅子两侧各有一个青铜香炉,烟雾袅袅升起间,整个屋子更显得朴素了不少。
居中,一位麻衣老者坐在太师椅上,闭着双目。
老者身穿一件粗布麻衣,已经洗得发白,上面还缀着几块补丁,却异常干净。
他的身形消瘦,甚至有些佝偻着,看着倒是有些弱不禁风。
颚下长须垂至胸前,脸上皱纹横生,却透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超然气质,有些饱经沧桑。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指甲修长泛黄,手背上青筋突 起。
吴叔神情严肃站在一旁,看到我们三人进来后,点了点头,让我上前一步,近一点儿。
“过来,别怕。”吴叔低声说道。
我没有多问,缓缓走上前去。
“跪下。”
我有些不解,愕然地瞥了一眼吴叔,但还是照做了。
“林老,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纪琉。”吴叔回过头,恭敬地说道。
“嗯。”
许久,那老者微睁开眼,我抬头看去,心里不由得一惊。
老者的眼睛是灰色,没有眼白,通体呈现一种混沌的灰色,浑浊无比,却又看得我浑身一个寒颤。
那双眼睛仿佛不属于这个世上一般,透着一丝混沌的味道,除了生气,我隐隐还感受到了一丝死气。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奇特的眼睛?
就在我惊诧间,老者顿了顿,眼神缓缓落在我身上,缓缓开了口。
“可是纪琉小友?”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
“见过林前辈,是…是我。”
“呵呵,老朽林休,”老人轻笑了一声,“脱下上衣,让我看看。”
我怔了怔,随后伸手缓缓解开衬衫的扣子。
见状,程家姐妹花立刻转过身去,程映雪偷偷瞄了一眼,随即又慌忙别过脸去,耳根羞得通红。
林老凑上前看了看,眉头皱了皱,深邃的灰色眼睛中闪过一丝忧虑。
“怎么样?”吴叔有些紧张,上前一步问道,“林老,他这个情况严重吗?”
林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声音有些凝重。
“远比我所想的要严重,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鬼手印。”
“林老,有多严重?”
我忍不住问道,心跳有些加速。
林老伸出枯瘦如爪的手指,轻轻触碰我胸口的黑手印,我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此鬼怨气极大,且本体并非是一个,”林老缓缓说道,“它所留下的鬼手印已经渗入你的经脉,此物极其凶险。”
“那…有法子解吗?”
我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打颤。
其实我是不太怕死的,横竖也活不了多久,心态倒是比最开始好了不少。
“需三日内寻得法子,否则…”林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必死无疑。”
闻言,吴叔面色沉了沉,拳头攥得生紧。
“林老,可有法子暂时压制?”
林老不动声色,缓缓起身,佝偻着背走向里屋。
不多时,林老已经从里屋返回,手中捧着一个青瓷碗,碗中盛满了绿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既有草药的苦涩,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腥臭,有些刺鼻,我下意识地捏了捏鼻子。
“喝了它。”
林老并未多说什么,径直将碗递到我面前。
我皱着眉看着碗里的药汤子,说不上来的味道,有些下不去口。
“林老,这啥药啊?”
林老没有解释,只是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盯着我,默不作声。
没辙,我值得硬头皮接过碗,闭上眼睛,仰脖一口气将药汤灌了进去。
那味道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既苦又腥,我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还是干呕了几下,胃里好一阵翻江倒海。
“忍住。”林老的声音有些严厉,“这是'通冥汤',能暂时抑制鬼气入侵。”
我点点头,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
那药汤入腹后,我明显感到一股热 流在体内游走,胸口的鬼手印处传来一阵阵灼热感。
林老起身走向屋角的一个旧木柜,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个黑色木盒。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套银针。
“躺下。”
林老命令道,同时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把铜铃、一叠黄纸符、一碗朱砂和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剑,便转身向我走来。
我依言躺在了中央的一张木板床上,心里直打突突。
“接下来我要施行'镇魂针',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痛,你且必须忍住。”林老正了正色,“千万不要乱动,否则针法错乱,不但驱不走鬼气,反而会加速鬼气入侵。”
“好的林老。”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吴叔站在一旁,表情凝重,程家姐妹则紧张地握着手,目不转睛地看向我这边。
林老点燃几根特制的香,屋内顿时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既非檀香也非沉香,带着一股药草味儿。随后,他取出一张黄纸符,蘸着朱砂在上面快速书写着什么,然后将符纸在香火上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下通阴,上通阳,百手医陌路,落针断凶祥。”
“起五气,沉四息。观六路,听八方。”
说罢,林老拿起银针,开始在我身上刺入。
每一针下去,我都感到一阵刺痛,但随即一股清凉之气顺着针尖流入体内,与那些鬼气相解。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努力保持不动。
“小友且记好,此法名为鬼门十三针。”
“第一针人中穴,名鬼宫;第二针少商穴,名鬼信;第三针隐白穴,名鬼垒;第四针太渊穴,名鬼心;第五针申脉穴,名鬼路;第六针风府穴,名鬼枕;第七针颊车穴,名鬼床;第八针承浆穴,名鬼市;第九针劳宫穴,名鬼路;第十针上星穴,名鬼堂;第十一针男为阴下缝,女为玉门头,名鬼藏;第十二针曲池穴,名鬼臣;第十三针当舌中下缝之海泉穴,名鬼封。”
说话间,银针在他手中如有灵性般飞舞,精准地刺入我身体各处的穴位。
他一边施针,一边摇晃着铜铃。
蓦地,我的胸口开始发痒,那种痒不是皮肤表面的,而是来自骨子里,如同有无数蚂蚁在啃咬着,我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
“不许动!”林老突然厉声喝道,“想死就尽管挠!”
我这才咬咬牙,双手紧紧抓住床沿,强忍着。
汗水如雨下从我脸上滑落,浸湿了身下的木板,那种瘙痒越来越剧烈,几乎让我发疯,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乱动分毫。
林老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手中的银针飞舞间,铜铃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了几分。
随着他这一折腾,几缕黑气从我胸口的鬼手印处慢慢升起,在空中盘旋开来。
程映雪惊呼一声,连忙捂住嘴。
“那…那是什么?”
“鬼气。”吴叔沉着脸,低声解释道,“林老正将它逼出来。”
黑气越来越浓,在空中形成一只模糊的手的形状,林老目光如电,右手猛地一挥短剑,同时大喝一声。
“疾!”
短剑划过黑气,黑气如受重击,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林老又连续插入七根银针,分别刺入我的曲池、海泉等穴位,随后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我的额头上,再次念动起来。
“日月为鼎,乾坤为炉。敕令魑魅,速速除去!”
那符纸突然燃起无焰的火,化为灰烬,飘散了开来。
我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随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我忍不住大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