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四周,这才轻声道。
“小点声,这种事情不能声张,当心隔墙有耳。”
我有些茫然,葛老爷子不是还活着呢吗,为什么要说“重新活过来”?
我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可是,葛家老爷子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活过来是什么意思?”
吴叔和林老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车内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急着回答。
许久,林老才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开口道。
“小友,你有所不知。此'活'并非是死者复生的活,而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葛明远想假借中元节贺寿,给老爷子冲喜。”
“冲喜?”我疑惑地看着林老,“这我们知道啊,葛家可是花重金包下了戏班子一晚,就为了冲喜而来。”
林老摇了摇头,面色沉了沉。
“普通的冲喜自然无妨,但葛明远想利用中元节阴阳交接之际,借助特殊的一些手段,篡改老爷子的命魂。”
“命魂?”我怔了怔。
程映雪此时也凑了过来,努了努嘴。
“吴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吴叔接过话头:“中元节,又称鬼节,是阴阳两界最为接近的时刻。从古至今,戏班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中元夜必演鬼戏。”
“鬼戏?”
我和程映雪对视了一眼,这几天内,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但我们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事。
林老点点头:“没错,鬼戏。相传,那一晚的戏不仅是给活人看的,更是给逝去的亡魂准备的。台下的宾客,自然也没有活人。”
“所以,这和葛老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依然不明白。
吴叔叹了口气:“葛老爷子活到九十九,已然不易,但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只怕撑不到过冬。葛明远废掉戏班子的规矩,说什么也要中元节那晚唱阳戏给他父亲冲喜,但我们怀疑,他想让戏班子演的并非普通的戏。”说到这儿,林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他多半想借用一种古老的秘法,通过中元节特殊的时间,让老爷子的命魂续上一续,破了九十九,活到一百岁,甚至更久。”
闻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一阵发麻。
“如果真能活到一百岁,那这……这对于葛家来讲,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事?”吴叔冷笑一声,“你以为命数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强行延寿,势必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我追问。
林老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眼神冷了几分。
“通常来讲,自然是以他人的寿命为祭。”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如此丧心病狂,就为了延年益寿不成?”我喃喃道,心里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程映雪闻言也皱了皱眉,轻咬嘴唇,抬眸看向吴叔。
“吴伯伯,我们要不要阻止他们中元节唱戏?”
七爷此时从程映雪的背包里探出头来,伸了伸猫爪,随后摇了摇尾巴,慢悠悠地说道。
“不用,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向七爷。
七爷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狡黠地笑了笑。
“意思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老点点头:“七爷说得对。葛明远若真想这么做,终会自食恶果。”
吴叔点燃一根烟,咂巴了起来:“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如果葛明远真的在中元节那晚举行那种仪式,必然会害了不少人。”
“吴伯伯,那我们该怎么办?”程映雨闷声问道,眼中有些焦急。
林老沉思片刻,说道:“首先,我们需要确认葛老爷子的真实情况。据那些女佣所说,老爷子已经三天没下床,而且一直念叨着'戏不能停',这很不寻常。”
“你们觉得,葛老爷子是不是已经……”
我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
“很有可能。”吴叔点点头,“葛明远不让我们见老爷子,说不定就是怕我们发现真相。”
程映雪颦了下眉,喃喃道:“如果葛老爷子真的已经去世,那为什么葛明远不直接办丧事,反而要搞这么一出?”
林老眯起眼睛,叹了口气:“呵呵,自然是因为葛家的产业。据我所知,葛老爷子的遗嘱规定,只有在他百岁之后,家产才能交给葛明远完全掌控。”
“所以,葛明远这才急着让父亲'百岁'?”我问道。
“不,恰恰相反。”吴叔摇摇头,“他怕父亲真的百年了,有些产业会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办法——让父亲表面上还'活着',实际上却由他掌控一切。”
我感到一阵恶心:“为什么,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这样对待吗?”
“利益面前,人性往往显得脆弱不堪啊孩子,人性啊……”林老叹了口气。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程映雨气鼓鼓地抱着胸,再次出声问道,“就这样放任葛明远胡来吗?”
吴叔打开了车内灯,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得想办法再进一次葛家,确认老爷子的情况。如果他真的已经去世,我们就必须阻止葛明远的计划。”
“可是葛明远已经警惕起来了,有所防备,他不会再让我们轻易进入葛家的。”我担忧地说。
林老忽然笑了:“谁说我们要正大光明地进去?”
我看了看林老,又看了看吴叔,恍然大悟:“你们是说……”
“没错,”吴叔点点头,“今晚我们偷偷潜入葛家。”
“可是葛家戒备森严,我们怎么进去?”程映雪问道。
七爷慵懒地说:“这有何难?我可以帮你们开路。”
“那就这么定了。”林老拍板道,“今晚子时,我们在葛家后门会合。”
夜幕降临,四周沉寂地有些不自然。
我们按照计划,在子时来到了葛家后门。葛家位于半山腰,西门的后院与一片林子相连,正是进入的好地方。
七爷化作一道黑影,轻巧地跃过围墙,不一会儿,后门悄然打开。
“跟我来,”七爷压低声音说,“我已经查探过了,守卫都在前院,后院只有几个巡逻的。”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着七爷,穿过了后花园,来到了一栋独立的小楼前。
“这是哪里?”我低声问道。
“葛老爷子的居所。”吴叔轻声回答,“葛明远住在主楼,而老爷子一直住在这栋偏楼。”
我们蹑手蹑脚地进入小楼,七爷带路,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几个巡逻的佣人。
终于,我们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前。
“这里,多半就是老爷子的卧室。”七爷指着门说道。
吴叔小心地推开门,我们悄悄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形,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葛老先生?”林老轻声唤道,但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我们慢慢靠近床边,吴叔伸手掀开了被子一角,下一秒,我们全都呆滞住了。
“啊——”
程家姐妹花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又赶紧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