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勒痕?”
程映雪凑近些,眼神变得有些诧异。
老吴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复杂。
“这可不像是常见的勒痕,更像是…某种仪式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自言自语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猛地想起了那个黑衣女鬼,还有那张流血的遗像,会不会……
“吴叔,我看这老头儿,死得着实有些蹊跷,他家里人绝对有事瞒着我们。”
楚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倒吸一口冷气,退后几步。
“你现在去问,多半也是于事无补,”吴叔面色沉了沉,“这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他们若是自己不想说,咱们怎么逼问都没用。”
白秋婷继续擦拭着老人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并未加入我们的话题。
清洗过程中,我们又发现老人的指甲缝里有些黑色的物质,除此之外,他的右手小拇指略微弯曲,与其他手指的姿态明显不同。
柱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莫名其妙,拽了拽我的衣角。
“鸡柳啊,我咋总觉得这老人死得不对劲呢?”
闻言,我点点头,这种感觉不是我一个人有,说明八九不离十了。
老吴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他加快了动作,示意我们快点完成清洗。
白秋婷专注地工作着,她的手法娴熟得令人惊叹,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专业,不愧是我们殡仪馆的首席入殓师,这叫术业有专攻。
待老人的身体被彻底清洗干净后,几名工作人员拿来了绣着八卦和仙鹤图案的裹尸布,动作迅速地将老人包裹起来。
那布料看起来不是普通的材质,摸上去入手冰凉滑 腻,在灯光下隐约闪着微光。
包裹完毕,老人被抬到仙鹤厅的中央,放在一张特制的台子上。
白秋婷转身取来一个黑色的工具箱,打开后露出整齐排列的各种工具——剪刀、棉花、丝线、针具…每一样都闪着冷光。
她取出一团洁白的棉花,小心翼翼地分成几小团,然后戴着手套走向老人。
我好奇地看着,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白秋婷首先将一小团棉花塞入老人的左耳,然后是右耳,接着是鼻孔,最后是gang 门……
我不禁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吴叔,她这是在干什么?”
我小声问道,不清楚白秋婷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封窍,”老吴走到我身边,面色有些恍然,“这是老一辈儿立下的老规矩了。”
“封窍?”
我有些一头雾水,从未听过这个词汇。
老吴点点头:“人死后,七窍要封,耳目口鼻都是窍,还有下面那个…都得封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
柱子嘴角抽了抽,显然有些不忍直视。
“这人一旦死后,体内便会有一股气,叫做'尸气'。封住这些窍穴,气就不会泄出来,能保持尸体一段时间不腐烂。”
“这…真的有用吗?”我有些怀疑。
老吴并未解释什么,只是淡淡一笑:“谁知道呢?但这毕竟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得照做。”
封窍完成后,白秋婷又取来一套新衣服,是传统的寿衣,深蓝色底子,上面绣着金色的祥云和仙鹤。
她和另一名女工作人员一起,小心地为老人换上了新衣服。
“吴叔,这是家属准备的寿衣。”
穿好衣服后,老人看起来庄重了许多,仿佛只是在沉睡,倒是显得体面了几分。
白秋婷示意我们后退,然后单独站在老人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白秋婷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条红绳,大约有一尺长。
她将红绳的一端系在老人的脖子上,动作轻柔,随后麻利地打了个结。
下一秒,她竟然在我错愕的注视下将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这是?”我忍不住问道。
“系红绳。”老吴的声音突然变得肃穆起来,“这是入殓师为死者化妆的步骤之一,每一位入殓师都要这么做才行。”
“为什么要这么做,处理一具遗体就要套一次绳子,岂不是很麻烦?”
柱子挠挠头,有些不解。
老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专心观看。
只见她先拿起浸湿的棉球,从额头开始,以螺旋状的动作轻轻擦拭着,刻意避开伤口和褶皱处,仔细地清理每一处皮肤褶皱,动作十分轻缓。
清理完毕后,她挑选了一把柔软的粉底刷,拿起粉饼蘸取适量接近逝者肤色的粉底,从脸颊开始涂抹,由内向外轻轻晕开,轻轻拍散着,缓缓揉开。
再到额头、下巴和颈部,手法均匀地将粉底与老人的肌肤相贴合,掩盖住了不少的瑕疵。
接着,她挑出一支极细的眉笔,顺着逝者照片上原本的眉形,轻轻勾画着。
时不时用刷子填充稀疏的部分,眉头轻、眉尾重,恰到好处。
画眼影时,白秋婷选了浅咖色的眼影粉,用小号眼影刷蘸取,从眼尾向眼头轻轻扫动,晕染出自然的渐变效果,为老人那无神双眼,增添些许生气,倒不至于那般死气沉沉。
过了不知多久,白秋婷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轻轻抚着老人的两颊,仔细端详起来。
半晌,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小心地将红绳从自己脖子上解下,然后折叠好,收拾起来。
好了,基本工作完成了。”
说罢,白秋婷直起身,摘下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
随后,她转头看向我们,说罢便自顾自开始收拾起工具箱。
“辛苦了,”老吴点点头,递给她一杯水,“明天再通知家属来看最后一面,后天出殡。”
她朝白秋婷点了点头,随后转向我们,缓缓开口道。
“今晚你们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我知道他是在赶我们走,但我还有太多疑问没问出来。
“吴叔,那个女鬼…”
“别说了。”老吴打断了我,看着我摇了摇头,“现在都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明天一大早再说。”
“几点啊吴叔?”
“四点准时出发,你们还能睡两小时。”
闻言,我们只能耸了耸肩。
不等我们再开口,他已经转身走向老人的遗体,沉思着什么。
我们几个被礼貌但坚决地请出了仙鹤厅,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
蓦地,楚健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颤抖道:“你们说…那个女鬼会不会跟着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