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沧城。

这座城市位于天元城的正东方，距离并不遥远。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城池，城中建筑大多木质，树木丛生在楼阁之间。

孔玄走在其中，忽有一种来到古时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城中有着一座著名道馆的原因，走在仁沧成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伴着小板凳，旁边摆着木板的算命人。

“这位施主，过来算一卦吧，不准不要钱的。”

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孔玄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和尚正抓着他的裤腿，双目之中满是哀求。

孔玄嘴角抽搐，这算命不是道士的活吗，怎么和尚也来凑热闹？

“施主，求求你了，我们好几天没开张了，我师父都快饿死了。”

小和尚摇晃着孔玄的衣角，指着一个角落的方向，大眼睛几乎要流出水来。

孔玄微微皱眉，顺着小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破烂补丁僧袍的和尚正躺在一张长椅上，脚踩一双露出脚趾的破草鞋，手中摇晃着一把破烂的芭蕉扇。

虽是和尚，却生着如同杂草一般的头发，脸上粘着东西，不知道是灰尘还是酒渍。

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简直就是一个乞丐。

孔玄本想拒绝，但奈何这小和尚好似缠住了他。

“施主，求求你了，师父都晒了三天太阳了，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饿死的！”

小和尚哭唧唧道。

“唉，罢了罢了，算一卦就算一卦。”

孔玄叹了口气，无奈道。

这话一出，小和尚立马喜笑颜开，对着孔玄双手合十，恭敬躬身。

“多谢施主。”

“先别谢，不准我可不给钱啊。”

“放心，我家师父虽然是个和尚，但算命也是很准的！”

小和尚信誓旦旦道。

说完，他似乎是生怕孔玄跑了，赶紧跑到那乞丐和尚面前，使劲摇晃。

“师父，你赶紧起来，客人都要等急了……”

乞丐和尚却是翻了个身，用破烂芭蕉扇将小和尚往后推了推。

“无垢，别打扰师父进行光合作用……”

“师父，你又不是植物，进行什么光合作用啊？！”

小和尚叹了口气，实在无奈。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孔玄微微皱眉，逐渐抬起脚来，一脚踹在这乞丐和尚的屁股上。

乞丐和尚顿时大惊失色，从长椅上跌落了下来。

他捂着屁股，抬起头来，一脸不满道：“哎呦，你干嘛？”

“你不吃饭可以，小孩子还得吃饭。”

孔玄说完，直接丢下一张百元灵币，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那张落在地上的纸币，乞丐和尚明显愣了一下，慌忙伸出手来。

“施主留步！”

孔玄皱着眉头，转过身来，道：“怎么了？”

“我们佛家讲究因果，您给了钱，这一卦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算了。”

乞丐和尚说着，坐回长椅，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孔玄对这个乞丐和尚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便开口道：“那你算算我姓什么吧。”

乞丐和尚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他环视四周，东面正飘来阵阵乌云。

他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你姓孔？”

孔玄微微一愣，这算的还真是准。

“可以，算的不错”，孔玄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看着孔玄的背影，乞丐和尚始终紧锁着眉头。

小和尚还从未见过自己的师父这般认真模样，好奇问道：“师父，这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啊。”

乞丐和尚接着抬起头，口中不断喃喃着三个字。

“变天了。”

……

仁沧城最出名的道馆，正是明念道姑所在的镜心观。

此时的道馆之前人山人海，不断发出嘈杂声响。

“求您了，小师父，让道姑给我算一卦吧！我的财路到底是东面还是南面？”

“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只要将这一卦算出来，我可以全部捐给道观！只要让道姑算算我爷爷还能活多久！”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淸悟站在门前，不断道歉着：“诸位对不起，今天师父身体抱恙，实在是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他突然从嘈杂的人声中，分辨出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淸悟缠着黑布的眼睛往望向一个方向，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您来了！”

“嗯。”

孔玄应了一声。

淸悟赶紧打开门，把孔玄给迎了进来。

“小瞎子，你们道观挺热闹啊。”

孔玄打趣道。

“没办法，师父名声在外，这些都是慕名而来的。”

淸悟实在无奈。

“这些人要求的卦，应该并不算难，你应该也能算吧？”

淸悟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这些人都是为了一己私欲，师父不让我算。”

“原来如此。”

孔玄点了点头。

淸悟领着孔玄，走在典雅的庭院之中。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绿意盎然的凉亭，四周竹帘半卷，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幽的檀香。

亭中，一袭素白道袍的妇人静坐，正用电磁炉烹茶。

妇人鹤发童颜，身着素灰道袍，发髻用一根乌木簪松松挽起。

孔玄嘴角抽了一下，这番典雅的环境，冒出来一个电磁炉，实在有点违和。

“来了？”

明念道姑头也不抬，声音却清朗有力。

“坐吧。”

孔玄微微一怔，这位名震仁沧城的明念道姑，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年长许多。

但见她煮茶时手腕稳健，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打扰道姑清修了。”

孔玄拱手行礼，在石凳上坐下。

明念道姑这才抬眼看他。

那双眼睛出奇地明亮，像是能洞穿人心，却又带着长者特有的慈和。

“何谈打扰？老身这镜心观，倒是难得有贵客临门。”

她将一盏清茶推到孔玄面前，“尝尝这松针茶。”

孔玄接过茶盏，只见茶汤清亮，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清香。他轻啜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好茶。”

孔玄由衷赞叹。

明念道姑微微一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老松针配晨露，煮了六十年，总算有了些火候。”

孔玄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的明念道姑，开口问道：“道姑，您约我喝茶，所为何事？”

明念道姑煮茶的动作僵了一下，叹了口气。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