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剧烈反应，依旧用那温和的语气继续说着。

　　“唉，人老了，眼睛花了，可心里头亮堂着呢。”

　　“那字啊，一笔一划都规规矩矩的，是好孩子写的，可就是……少了点我家松娃儿那股子毛躁又藏不住的灵气劲儿。”

　　“他写字啊，总喜欢在最后一笔带个小勾子，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她说着，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比划了一下，眼中带着慈祥的笑意。

　　“还有那信里说的话，也太周到了，报喜不报忧，一句苦都不喊。”

　　“我家那傻小子，以前在外头受了委屈，回来还会偷偷跟我抹眼泪呢！哪能一下子变得那么老成？”

　　王奶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覆着面甲，高大沉默的‘战友’。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深深的心疼。

　　“我知道，他肯定是去做特别重要，特别危险的事了，连写信的功夫都没有，怕我担心，才让你们帮忙的。”

　　“我这心里啊，又骄傲，又……又揪得慌……”

　　王松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王奶奶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失态，依旧温和地说着：“孩子，你回去见着他，就跟他说，奶奶什么都好，让他别惦记。好好办他的大事，平平安安的……奶奶……奶奶等着他。”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

　　这场“聊天”，几乎都是王奶奶在说，回忆着王松小时候的糗事，念叨着街坊邻居的趣闻，嘱咐着要“战友”们互相照应。

　　王松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用力地点头，将那份汹涌的情感死死压在心底。

　　时间悄然流逝。

　　终于，王松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他站起身，声音沙哑得厉害：“老……人家，我……我得回去了。部队……还有任务。”

　　王奶奶也跟着站起来，脸上依旧挂着那慈祥的笑容：“哎，好，好！军务要紧，快回去吧！谢谢你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她坚持把王松送到门口。

　　门口处，龙老和孔玄已经在等候着他。

　　王松不敢回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大步流星地走到龙老身边。

　　龙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和王奶奶打了个招呼，便与王松一同离开了。

　　王松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王奶奶就站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倚着门框，一直望着那个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她脸上强撑的笑容瞬间消失，浑浊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滑过她布满皱纹的脸颊。

　　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

　　她抬起粗糙的手，一遍遍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

　　孔玄看着泪流满面的王奶奶，心中已然明了，他轻声问道：“王奶奶，您……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不相认呢？”

　　王奶奶听到声音，慌忙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转过身，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

　　“孔院长……我……我怎么会认不出呢？”

　　“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娃啊……他走路先迈哪条腿，紧张时拳头怎么攥，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

　　“更别说他那眼神，变了模样，变了声音，可那眼神里的东西，变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王松消失的方向，眼泪流得更凶了。

　　“可孩子是当兵的啊……他现在这个样子回来，心里指不定多苦多难……”

　　“他不想让我知道，是怕我老婆子担心，怕我受不了，怕我昼夜悬心……”

　　“我要是说破了，相认了，他心里这担子不是更重了？他还怎么安心去做他的大事？”

　　“我不想让他想家……不想让他有牵挂……只要他知道，家还在这儿，奶奶还硬朗，还能等他……就行了。”

　　“他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我老婆子……装装糊涂，没什么的……”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身子摇晃着关上了门。

　　孔玄沉默着，悠悠地叹了口气。

　　……

　　两个月后，孔玄刷着手机上的新闻，看到了人族拥有了破开星球壁垒的技术。

　　很显然，这是他交给龙老那‘破界龙齿’的功劳。

　　“嗯？”

　　孔玄突然抬起手掌，心有所感，九阶的壁垒终于不堪重负。

　　有了上次突破宗师时顶破屋顶的教训，孔玄这次来到了演武场上。

　　“老师？”

　　清悟正在为了前往天幕秘境努力修炼。

　　“你去休息一下吧，为师准备突破九阶了。”

　　孔玄挥了挥手，清悟一愣，赶紧听话的走到演武场外。

　　“再远些。”

　　孔玄原地盘坐，看到清悟就在演武场边边上，于是又挥了挥手。

　　清悟点了点头，又后退了几步。

　　“不够，你还是在院门外吧。”

　　“这还不够远？”

　　清悟目光带着惊疑，但还是听话地站在了小院门口。

　　孔玄见状，这才点了点头，随即闭目凝神。

　　八阶大宗师的阶段，是要用心焰淬炼元苗，让整株元苗看上去璀璨夺目。

　　而想要突破九阶尊者境，就要将心焰与元苗彻底相融，融合成一株全新的植物，名为界植。

　　待心焰与元苗彻底相融之后，催动元气时周身会散发出淡淡金光。

　　孔玄闭目凝神，用精神力推动着心焰，缓缓遍布整株元苗。

　　心焰灼热，元苗凝实，二者接触的刹那，并非是简单的融合，而是一个阴阳相济的过程。

　　“嗡——！！”

　　一声源自孔玄身躯深处的鸣颤，于他的周身，激起磅礴气浪。

　　清悟看着这一幕，刚一愣神，瞬间便被这股气浪掀翻在地。

　　随即，孔玄周身原本内敛的气息骤然爆发，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积蓄的力量轰然喷薄！

　　璀璨夺目的金色霞光自他周身毛孔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将孔玄映照得如同一尊降临凡尘的金色神祇！

　　演武场坚硬的地面在这金光照耀下，竟开始软化、琉璃化。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神圣威严，不容亵渎的磅礴威压。

　　清悟趴在地上，已经被这股威压压得动弹不得，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孔玄的话了……

　　他抬起头，又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

　　只觉得一股浩瀚气息扑面而来，逼得他连连后退，一直到后背抵住院门，这才勉强站稳。

　　清悟看着演武场中心的孔玄，随着心焰与元苗融合加剧，他的身后正浮现出淡淡的纹路虚影。

　　清悟嘴角抽搐，咽了口唾沫。

　　“不是……我的老天爷啊……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