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三十分。

东方微微发白。

周卫国从乡委办公室走出来，整个人都沧桑了几分。

一夜之间，下巴就长满了胡茬。

黑眼圈也随之显现。

王新强看着自己的好友，脸色纠结。

经过一夜，他也知道了周卫国与易娇之间的事情。

此刻，他非常纠结自己的立场。

自己与妹妹之间。

自己与周卫国之间。

周卫国与妹妹之间。

周卫国与易娇之间。

不过万幸是，易娇死了。

虽然王新强现在这么想对易娇十分不公平，但事实如此。

周卫国非常坦然的看着王新强。

“你都听说了？”

“听说了。”

“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混蛋？”

“有点。”王新强皮笑肉不笑道。

虽然周卫国没有给两个女生任何名分，但这种渣男形象可谓是不言而喻。

诚然，他王新强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周卫国渣的人里不包括自己妹妹，他说不定还会说一句兄弟牛逼。

但现在嘛……

不翻脸已经是王新强的忍耐力超群了。

周卫国平静道：“我要去送她最后一程，你去吗？”

“逝者已矣，你与我妹最后如何是你们自己的事。只要你不伤害她，或者她最后选择原谅你，那么我们永远是兄弟。”

周卫国点了点头。

“走吧。”

依旧是王新强开车，两人去了附近的殡仪馆。

殡仪馆的遗体整容师已经在工作了。

他的小徒弟在外面拦住周卫国和王新强，

“师傅正在整理仪容，还请在外稍后。”

周卫国道：“我要看她最真实的一面。”

小徒弟犯了难，却听到里面有人开口：

“让他进来吧，昨夜有名警官特意关照过。”

周卫国有些诧异，但还是走了进去。

冰冷的台子上，易娇赤身裸体的躺在上面。

她闭着眼，面无表情。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不妨碍她的美丽动人。

整容师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很不错的小姑娘，一副美人坯子。”

“可惜。”

“如果没死，说不定会有着幸福的一生吧。”

“不知道他爱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伙子，你和她什么关系呀。”

老头子絮絮叨叨的让周卫国心乱如麻。

“老师傅，能安静些吗？”

整容师笑道：“那可不行，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安静。我要一边和她聊天一边干活，这样她的鬼魂才不会找到我。”

“嘿，小伙子，这里面学问可多了。”

“比如，我能知道小姑娘临死前想什么，你信吗？”

周卫国自然不信，当即没好气道：“少胡言乱语。”

“小伙子不识我的本事，我且跟你说，小姑娘临死前肯定不甘心。”

周卫国闻言皱着眉，近乎低吼道：

“她这么年轻，死了当然不甘心！老头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整容师笑道：“非也非也。并不是对死亡的不甘心，而是对有些话没说出口而不甘心。”

“你看她的眼角，我今早来时那里的肌肤已经通红了，证明那里被泪水侵湿了很久，她哭过，并且哭的很伤心。”

“再看她的喉咙，微微鼓起，是有血液倒灌翻涌。”

“她想说话，但却说不出。”

“我想她是临死前并未见到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否则断然不会这般伤心。”

“小伙子，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周卫国痴痴的听着。

慢慢的，他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最后他近乎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殡仪馆内，周卫国的哭声响彻。

整容师笑着点了点头，呢喃道：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老人继续为易娇整理仪容。

半小时后，由老师傅的两位徒弟为易娇穿戴整齐。

三人这才退了出去。

此时的周卫国已经不哭了，他跪爬向易娇身旁。

望着她的面庞，脑海里出现的都是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仅仅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更有大学期间的种种。

“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我会让和你死亡牵扯上因果的人斗殴灰飞烟灭！”

“这是我对你的保证。”

周卫国喃喃自语了许久。

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进来。

“周先生，要进行火化了。”

周卫国一怔，“通知家属了吗？”

“死者父母都在外地，锦城的一名警官说一切都来问您。”

周卫国点了点头，“好。”

工作人员毕恭毕敬道：“周先生请放心，这是今天的第一炉……所以……”

周卫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工作人员将易娇推走后，周卫国来到了外面。

王新强递了一支烟过来。

“接下来去哪儿？”

“送她回家。”

“凤京的事呢？”

“老李会顶着。”

“李博康不会找你麻烦？”

“随便吧，大不了弃了官身又如何？”

王新强看着这一幕，不由感叹，“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像极了水浒传中的武松。”

“怎么讲？”

“你身上的某个枷锁似乎脱落了，现在的你极具侵略性，并且无比霸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周卫国喃喃道：“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是极是极。”

两人吞云吐雾，烟中尽是惆怅。

……

李博康昨夜喝了一宿的酒。

也不知道陈玄德那家伙抽了什么风，喝的没完没了。

李博康只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未醒酒，一早上来就赶紧让秘书沏了两壶茶。

很快，穿着黑丝踩着高跟鞋的秘书将茶送了进来，然后说道：

“书记，您知道吗？昨晚可是出大事了。”

李博康心中一颤，“什么事？”

“就是那个周卫国，昨夜直播收了两百多万的礼物打赏！”

“什么？当真？”

李博康有些兴奋。

他正愁没有扳倒周卫国的把柄呢，没想到就送上门来了！

“是真的，今早在餐厅还有不少人在讨论呢。”

李博康顿感自己醒酒了，整个人也不飘了。

“太好了，走，我这就去找老陈说道说道。”

秘书急忙道：“书记，今天市长请假了，说是胃病犯了。”

李博康一怔，然后咒骂道：“这个老狐狸就是故意的！他肯定知道周卫国昨晚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