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意思是：今晚和我睡，不然你就是对不起皇帝的恩赐。

　　那琥珀身材修长，方脸大眼，虽是在规矩行礼，但姜小满瞧着却有些怵，琥珀的样子总让她想起上学时的班主任。

　　“那相公，你今晚便陪琥珀姐姐吧——”姜小满挺了挺脊背，想要尽可能地有些气势。

　　那琥珀却道，“夫人，您错了！尊卑有序，只能由奴婢唤您夫人或姐姐，家宅之内，并非是以长幼来论的。”

　　姜小满感觉像是答错了题被老师当堂教训了一般，本想随口便说：我知道了，我下次改还不行吗？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正妻，那琥珀再是皇帝钦赐那也是妾，于是端了端道，“我先走了——”

　　短短几步路，从正厅到卧房，姜小满竟然踉跄了两次，明澈瞧着小满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颇为无奈，接下来难题是留给他了吗？他不和她回房是欺君吗？

　　西厢房内，琥珀点燃了红烛。

　　“老爷，奴婢伺候您更衣。”琥珀很自然地去扒明澈的衣裳。

　　“琥珀，琥珀，你听我说！”明澈说完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爷，你莫不是觉得奴婢不够温柔貌美？”那琥珀回忆了一下小满的样子又对明澈道，“女子向来是以贤为美，老爷饱读圣贤书应当晓得这个道理。”

　　琥珀的嗓音有些粗，明澈听着像是在听一只鸭子在嘎嘎嘎，着实与貌美和贤惠这等词汇联系不起来。

　　“琥珀，我只是觉得你我第一日相识，这，这周公之礼不急在一时——”明澈想着能拖几日是几日，待自己再谋划谋划。

　　但那琥珀端起来架势道，“老爷，你我今日若能顺利圆房，方对得起皇恩浩荡！”

　　琥珀说着还朝着皇城的方向拱手一礼，好像明澈若是不和她洞房就真的对不起皇帝一般。

　　“你——”明澈看着眼前的琥珀，忽然想起了侯府家学里的夫子。

　　他刚刚开蒙那些年，夫子便是常常向着皇城的方向拱手一礼，对他们说长大后要为国尽忠，为陛下尽忠！

　　明澈觉得今晚别说已然答应小满绝不与琥珀同房，就算他真的要同这如夫子一般的大姐在一起，他也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不行呀！

　　“琥珀，琥珀，实不相瞒，我有隐疾！”明澈灵机一动就计上心来。

　　都火烧眉毛了，面子算个屁！他承认他不行！

　　“隐疾？”那琥珀有些不信。

　　明澈为了显示自己真的不行，于是侃侃而谈道，“琥珀你有所不知，我与娘子成亲已有两年余，但尚未有一子半女，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呀——”

　　明澈没想到他与小满没生孩子倒是成了好借口。

　　那琥珀思索一瞬，便啜泣起来，“我的命好苦啊！十二岁就入宫了，好不容易二十五才放出来被恩赐给了相貌堂堂的探花郎！”

　　“我的那些姐妹还羡慕我，不是给年过半百的官员为妾，而是给年少有为的探花郞为妾，这年轻有什么用？”琥珀又瞅了一眼明澈道，“果真是人无完人啊，好好个人，怎得就，哎——”

　　琥珀是真的很伤心，她已然二十五岁了，出宫只有一个目的：生孩子！

　　她无所谓主君对自己有没有情谊，她也不稀罕，她只是想趁着还能生，生个孩子！

　　男人这玩意儿她倒是并不多么热衷，但是她喜欢孩子，她的毕生梦想是生一群孩子，然后围着她叫娘。

　　再说了，若是没有孩子，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攒的家底要给谁？

　　明澈瞧着哭的伤心的琥珀，有些不忍的安慰道，“是我的错，不如你再求求宫里的娘娘，让她们给你换一个人家？”

　　“老爷这是说什么呢？一女不嫁二夫！老爷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自古以来——”琥珀又一本正经地叨叨起来，明澈顿时觉得她也没什么好安慰的。

　　“那，那不然我就先走了？”明澈试探道。

　　“今晚可是你我的洞房之日，即便，即便老爷有隐疾，这面子总是要做一做的，难不成老爷不怕上头怪罪？”琥珀大义道。

　　“也是——”明澈战战兢兢地将被褥铺在西厢房的地上道，“呵呵，地上凉快，我就喜欢睡地上——”

　　正房里，小满望着西厢房摇曳的红烛，还有窗棂上二人的身影气呼呼地叹着气。

　　“这个明澈，方才还答应我不会和琥珀怎样，这不是挺稀罕人家的吗？”窗棂上二人的身影看上去时而宽衣，时而拥抱，总之，并不是很清白的样子。

　　姜小满瞧着这影子，就像是在看一出皮影戏，看着看着灯熄了。

　　各种想象铺面而来，姜小满想象着琥珀用尽了宫中的手段如何引着明澈上钩，想象着明澈此刻定然是像搂着自己那样？不，自古以来新人胜旧人，二人定然也如同自己初次同明澈在一起那样......

　　姜小满一夜无眠，明澈一夜无眠。

　　琥珀亦是一夜无眠，她整晚都在想怎样去搞点秘药治治明澈的隐疾，只要能让她生个孩子就可以了！

　　......

　　次日，明澈休沐，姜小满要陪同明澈去户部左侍郎李大人的家中赴宴。

　　这席面明着是为庆贺家中孙儿满月，实则是为着与大皇子派的一众官员联络感情。

　　这户部左侍郎是大皇子舅舅的妹夫的表弟，因着这层关系才做到了左侍郞的位置，但与之并列的还有一位户部右侍郎，很不巧那右似郞是二皇子的人。

　　因此，二人向来是针尖对麦芒。

　　作为从承恩侯府家学里出来的明澈和陆云起，均被视为同承恩侯一般是大皇子派的人，所以今日姜小满陪同明澈来赴宴。

　　顶着熊猫眼的姜小满，今日在宴席上看到了许多的熊猫眼。

　　女宾席上尤多。

　　宫中放出一批宫女，想来昨夜在座的大人几乎是统一纳妾了，而在座的夫人们是统一失眠了。

　　女宾席面末首坐着一位颇为活跃的年轻夫人，对着上首的主家户部左侍郎的夫人极尽殷勤之能事。

　　与之相对的是男宾席上末首的一位年轻官员亦是对着户部左侍郎李大人频频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