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絮絮叨叨地将姜小满不同意过继鸿哥儿之事说与了高萍萍,高萍萍从未想到有一日要同自己的恩人姜小满站在对立面,但眼下她得为自己搏一搏。
高萍萍:“姐姐,我不求夫君宠爱,只想要个孩子,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姜小满:“只想要个孩子?妹妹想的未免简单了些!这孩子有爹有娘,妹妹不愿受生育之苦便有孩儿喊你叫娘,可知这孩子的亲娘十月怀胎却做不得主,拼了命生的孩子要叫他人为母,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不是我不愿受生育之苦——”高萍萍有苦难言,实在是这孩子她一人也生不出来呀!这姜小满应该知晓她与明澈并未圆房,怎能在此故意激她。
姜小满似乎看穿了高萍萍的心思,随即道,“妹妹,明澈与你如何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但入这明府亦非我与明澈逼迫,是妹妹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眼见着姜小满三言两语,高萍萍便落了下风,那蔡氏忙急着反驳,“你莫要胡说,这孩儿入明府自然是享福的!他亲生的爹娘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蔡氏如今作为蔡家最有权势之人自然是一言九鼎,早已忘了这鸿哥儿的亲娘因见不到孩子还在家中哭天抹泪。
“享福?享什么福?”姜小满悠悠瞧着蔡氏道,“原来母亲执意要将孩子弄来是享福的,这母亲可就打错了主意?”
“这鸿哥儿倘若真入了府,我与老爷自然是不认的,日后这鸿哥儿虽有养母疼爱却无亲爹照拂,怕是享不了什么福!”
蔡氏:“你,你怎得这样狠心,竟与个小孩子计较——”
还未等蔡氏说完,姜小满便继续道,“哦,我提前将话放在这里,鸿哥儿若是当真要入府,一应吃穿用度,读书开蒙,乃至将来的娶妻生子都与明府没有关系,更遑论以后会从明府得到什么产业!养育鸿哥儿的银钱恐怕只得母亲和萍妹妹自己来掏——”
“还有,日后明府要开设私学,少不得要用银子,所以母亲的份例也要降一降,怕是养不起鸿哥儿呢!”
那蔡氏闻言几近晕厥,她将鸿哥儿过继过来就是为了当摇钱树的,这下倒好还得自己掏钱养孩子?
“姜小满,这孩子只要高氏认了,你与明澈就得认!”蔡氏不服气道。
“哦?那倒要看看谁能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认,或者谁能让我多掏一个子儿养这孩子?”姜小满无意再打嘴仗,摆明态度后便转身离开。
她姜小满是这明府的当家主母,既已熬到了这个位置那就必得活得畅快,倘若如今还能容忍苍蝇在耳边嗡嗡,那她做这当家主母便也没什么趣味了!
姜小满华丽丽丢下的那一屋子人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刻起,他们深切的明白这家倒是谁说了才算!
自此,鸿哥儿过继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对蔡氏来说,既然落不了什么好处,又凭何让亲孙去给别人家当孙子!
而高萍萍亦没有了做鸿哥儿母亲的念头,小满说得对,这孩子有爹有娘,不能因为她想要就从旁人那里抢过来!
数日后,蘅泽苑。
高萍萍入目便瞧得这样一幅画面:小满坐于书案前潜心研究着什么,而明澈则抱着如意亲昵地蹭蹭额头。
自入府以来,高萍萍常常瞧见如是温馨的画面,她多希望自己是小满,这样便能有如此完满的人生,但她不是——
她只感觉自己脸上写了两个字:多余。
见高萍萍进来,小满忙起身迎道,“妹妹,快进来。”
高萍萍缓缓走近道,“姐姐,你不怪我?”
自起了过继鸿哥儿的念头,高萍萍便再未踏足过蘅泽苑,她觉得自己与小满之间早已有了嫌隙。
“为何怪你?”小满笑笑便亲自为高萍萍煮茶。
高萍萍将茶水一饮而尽,瞧了瞧身侧的明澈和如意道,“围炉煮茶,夫君孩子环绕!姐姐的日子好生惬意,我也想要!”
这一句却将明澈吓了一跳,难不成这高萍萍是又动了生孩子的念头?
姜小满不知高萍萍是何意,瞧了明澈一眼道,“想要就拿去!”
“姐姐这话说得,好像我想拿便能拿走一样!”高萍萍叹了口气道,“姐姐,我好羡慕你,我要是你就好了!”
明澈将孩子交给奶娘道,“你这话错了!你是你,小满是小满,各有各的好——”
第一次听明澈说自己好,高萍萍有些喜出望外道,“当真?你这样说不怕姐姐生气吗?”
“为何生气,你本来就很好啊!”小满握了高萍萍的手道,“我们自然都是好的!”
高萍萍闻言道,“不错,我这么好又怎能横插在姐姐与老爷之间呢!是我错了,我想做母亲却忘记是在抢另一个母亲的孩子;我想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曾想却成了姐姐同老爷之间的阻碍,我不该这样!”
“妹妹,你今日怎得——”姜小满觉得高萍萍今日怪怪的。
高萍萍反握了姜小满的手道,“我想要一封和离书,去寻我真正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明澈:“萍萍,你一个小女子能去哪里呢?有我在明府自当让你安身立命!”
姜小满:“是啊,明府定然有你一口饭吃!”
高萍萍看了二人一眼便笑道,“姐姐,你方才还说我好,难道这么好的我就只配留在明府有口饭吃吗?我也要过姐姐这样的日子,围炉煮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相公孩子热炕头——”
姜小满看出高萍萍的决心,于是道,“妹妹,此话当真?”
“当真!”高萍萍顿了顿道,“以前我以为做女子要么就是像我亲娘那般弱小可怜,要么就是像我嫡母和嫡姐那般事事争强好胜方能过得安稳。”
“直到看到姐姐,我才明白,原来还能像姐姐这般过!既然姐姐和老爷都说我好,那我就去试试过我想要的日子——”
听闻此言,姜小满与明澈心下亦是高兴,三个人的日子终究是有些挤了。
“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