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虽重要，但对女子而言，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也很重要，姜小满不觉得应当为明澈的前程而放弃自己的前程。

　　况且自己身为贱籍，这个时代良贱通婚虽已被默认，但参加科举还是依旧会因家世不够清白而受制。

　　即便自己为了明澈放弃滋味楼，但一时半会儿脱不了奴籍，又有何用？

　　想来当初明妈妈要自己这个奴婢做儿媳，也没想着明澈有朝一日会走科举之路？

　　看着身旁依旧熟睡的明澈，姜小满的心隐隐作痛。

　　这一日，姜小满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她不敢想象倘若明澈在家学得知不能参加府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想着明澈夜夜秉烛苦读，以及豪言要给自己挣个诰命的样子，姜小满的眼泪不由得滑落下来。

　　在姜小满愣神翻着账本间，林柳儿走了过来，“听说明澈被人检举，不能参加府试？”

　　消息竟传得这样快，想来明澈此刻定然很难过吧，但自己又能怎样呢？

　　“关你什么事？”想到秘闻系统的消息是林妈妈检举了明澈，姜小满便对林柳儿没什么好脸色。

　　无论是娶了贱籍的娘子，还是家中经商之类，只要无人检举亦可蒙混过关，只不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罢了。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心里其实是希望明澈能有好前程的，可惜她娶了你这个经商的奴婢！”林柳儿气势凌人道。

　　姜小满第一次在林柳儿面前无言以。是的，她说的没错。

　　见姜小满偃旗息鼓，林柳儿咄咄道，“其实只要你与明澈和离，那府试还是来的急的！”

　　林柳儿倾慕明澈，自然不会放任她娘害得明澈不能科举，但她不想看着明澈的身边有姜小满，这对她而言是一种煎熬。

　　“你且管管自己何时才能当上林姨娘吧！”姜小满丢下这么一句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再晚一些，她怕自己撑不住。

　　离开蘅泽苑的姜小满没有去滋味楼，也没有回家，而是任由眼泪滑落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当看到有年轻的小夫妻手挽手便后悔还未和明澈一起逛过街市，当看到穿着锦缎的书生便想着以后也要给明澈裁一身这样的好衣裳......

　　姜小满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看到一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官员意气风发地疾驰而过时，忽得想到了一首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是她上辈子学过的诗文，这里虽不是长安，但明澈终有一日会一日看尽上京花。

　　姜小满想通了，明澈以后应当过上这样的日子。

　　自己与一个只有十岁智商的男人在一起本就不符合夫妻常理，离开便离开，有什么不舍呢？

　　自己的离开，换来明澈的科举前程，自己亦可做小满姑姑，两相宜！

　　......

　　回到家中，姜小满亲手写就了一封和离书。

　　她从未想过，当初明澈手把手教自己读书识字，今日竟用所识得的字亲手写就二人的和离书。

　　待明澈回到家，姜小满以为知晓不能参加府试的明澈定然不开心，没曾想她看到的依旧是那张俊朗灿烂的脸。

　　“小满，我和你说今日学堂有蹴鞠比赛——”明澈竟然没有提起府试的事情。

　　“明澈，今日夫子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姜小满不知该从何谈起。

　　“谈什么？今儿的蹴鞠别提我有多勇猛了！”明澈并未接茬儿。

　　“夫子没有和你说，因为娶了我这个贱籍经商女，无人给你府试做担保的事儿吗？”姜小满想直面问题。

　　“没关系啊，不考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明澈显得满不在乎。

　　“你不想考状元了？不想给你娘和——挣诰命了？前程对你来说真的不重要吗？”一想到明澈曾说要给自己挣诰命，小满竟有些哽咽。

　　“那又怎样？我是个傻子，还真能有什么前程吗？”看到小满神情有些不对，明澈也有些急了。

　　“你之前从不说自己傻，如今怎得总是把傻字挂在嘴上，不可妄自菲薄！你县试中了头名，府试也可以的——”姜小满觉得明澈虽傻，但在读书上却是有天分的，不说别的，以后做个秀才没有问题。

　　“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经营滋味楼，可以像我爹一样做个车夫——”明澈的声音渐渐变小，他骗不了自己，他想要小满，也想要前程功名。

　　既然读了圣贤书，那堂堂七尺男儿，自该有自己的家国报复，又怎能囿于这一方天地做一个小小的伙计或车夫？

　　“明澈，倘若你为了我抛弃前程功名，你会开心吗？我不想看到你碌碌一生。”姜小满在明澈的日日苦读中早已看出他对功名前程的向往。

　　“小满，你可以不再去滋味楼——”话未出口，明澈已觉失言，小满一心都扑在滋味楼上面，是要做女财主的，自己怎么舍得让她放弃？况且即便不去滋味楼，小满依旧是奴籍。

　　看着振振有词的明澈，小满忽而觉得这绝不是一个十岁智商的人能有的言论，难不成明澈早已不傻了？倘若明澈已经变聪明，那自己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夫妻一场，若能让他变聪明也算是仁至义尽。

　　言尽于此，再说下去又有何意义？

　　姜小满觉得此刻是该拿出和离书，但她不忍，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面对分别的人。

　　夜里，二人第一次相顾无言，姜小满在思考着怎样才能体面地离开，而明澈则已在考虑陪着小满经营滋味楼，等赚够了银子去世间游历倒也是一种活法......

　　晨起，光幕亮起：【今日秘闻：姜小满与明澈因肌肤接触，触发姜小满解锁前世记忆（20岁），与此同时明澈获得智力升级（20岁）。】

　　20岁？与明澈的实际年龄刚好吻合？

　　明澈今年正是弱冠之年，整整20岁，是这个时代男子的成年，20岁的明澈应当未来可期吧！

　　只可惜，自己还未与20岁的明澈好好相处，也许这一场姻缘，自己的使命便是让他的智力升级到他本来的年岁。

　　本还存有一丝不舍的姜小满，将和离书放于案几之上，拿了自己早已提前收好的细软默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