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清晨,城门口那座新搭起的台子,在朝阳下显得格外醒目。
经过近两天的宣传,台子四周,早早就挤满了从城里城外赶来的百姓。
他们或交头接耳,或好奇张望。
纷纷猜测着今日这场“戏”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起初,百姓们只看到台上吊着一个人,脑袋肿得如同猪头一般,显然是被人狠狠打过。
从台下望去,实在是难以看清模样。
众人的好奇越来越盛,都在等待着谜底的揭晓。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百姓围拢过来,将台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东见时机已到,大步走上台子。
他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台下的百姓,而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乡亲们!我是来自雍江城,滇海大营的副千户林东!”
“不远千里,来到咱们砾砂县,为的就是解决那番蛮匪患!”
“可我来到咱们这里之后,稍一探听,才发现,匪患迟迟不除,症结竟然就在眼前这个畜生身上!”
林东拿起马鞭,使劲抽了一下周剑。
“啊!”
周剑炼肉境的身体,怎能抵挡林东愤怒之下的挥鞭?
着鞭之处,立刻皮开肉绽。
他也疼得再次痛嚎起来。
“你们看,台上吊着的这个人,就是一直以来尸位素餐、欺压百姓的砾砂县守备百户,周剑!”
“他为了多骗取税收,竟然放任番蛮在此地肆意烧杀抢掠,全然不顾你们的死活!”
林东每说一句,就狠狠抽上一鞭。
周剑嚎叫声越来越弱。
没几下,竟然被林东给抽晕过去了。
林东停手,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县令。
尽管林培知道林东不会杀自己,可看到这个场面,多少还是有些惶恐。
见林东目光扫过,他赶紧点头哈腰,期盼这个阎王别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林东心中冷哼一声。
这县令,眼下还杀不得。
否则,偌大一个砾砂县,若真没了主官。
政令不通、税赋无序,流寇再趁乱四起。
遭殃的,终归还是百姓。
而且,不仅要给这县令留一条命,还得给他留一张面皮。
林东收回目光,环视一周后,朗声说道:
“县令林大人,也是在他的胁迫和蒙蔽之下,不得已加征苛税。”
“众位父老,也不必再记恨于他。”
林培一听,先是一愣。
明显没想到,林东竟然也会当众为其解释。
脸上的笑容自然更显谄媚。
林东没有看他,而是声音陡然拔高:
“不过,从今往后,我林东以朝廷的名义,向大家保证……”
“多收税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至于这个周剑——”
林东抬手一指还被吊在半空的肥硕身躯,声音冰冷至极:
“我也会代表兵部,对其按军法处置!”
话音落地,场中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百姓们面面相觑。
他们听到林东这番言论,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
多少年,他们只见官官相护,只见狼披羊皮!
今日,却有人当众承诺,要亲手撕下那层皮?
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颤巍巍地说道:
“真……真的?当官的真能整治自己人?”
旁边一个青年,狠狠啐了一口:
“呸!我看就是糊弄人的!台上吊着的那个,指不定是从哪绑过来的乞丐罢了!”
他越说越气,嗓门也大了起来,好像在发泄心中怒火: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官官相护,哪能说变就变!”
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神情早已经变得麻木,轻声说道:
“要是再交税,我们可怜锅都揭不开了……”
然而,人群中有几个胆大的百姓,壮着胆子凑近了些去看。
其中一位眼尖的中年男子,眯着眼睛仔细端详后,突然激动地喊道:
“老天爷,那秃瓢,那撮老鼠须……”
“这就是周扒皮本人!”
他话音未落,周围百姓已齐齐踮脚,争先恐后的看去。
“还真是他!”
“这畜生,我烧成灰都认得!”
“老天有眼啊,终于有人收拾这个恶人了!”
百姓们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率先朝台上扔出了一片菜叶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周剑的脸上。
林东本就想让百姓们出口气,见此情形,便没有阻拦。
这一举动,仿佛是打开了泄愤的闸门。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效仿,纷纷从地上捡起各种东西朝台上扔去。
石子、烂瓜、臭鸡蛋,雨点般呼啸而出。
一名男子涨红了脸,一边奋力扔着石子,一边怒吼道:
“周剑,你这个狗贼!”
“这些年你搜刮我们的血汗钱,还纵容番蛮害我家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位头发凌乱的老妇,手中挥舞着菜叶子,泣不成声地哭喊道:
“你这个天杀的,我那苦命的儿子就死在番蛮手里,都是你这个畜生害的,你不得好死啊!”
一个年轻的媳妇,眼中噙着泪,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个杀千刀,下地狱的混蛋!”
“我家男人被番蛮抓走当苦力,到现在生死未卜,你赔我的丈夫!”
一群半大的孩子,虽然力气小,但也在大人们的感染下,捡起小石子奋力扔出,奶声奶气地喊着:
“坏蛋,坏蛋!不准你再欺负我们!”
还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指着周剑,诅咒道:
“你这遭天谴的东西,平日里作威作福,今日终于遭报应了!”
“你周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周剑被吊在台上,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石子砸在身上。
可毕竟是炼肉境武者,凡人仍出的各种石块,也难以破其防御。
东西击打到身上的感觉,让周剑从昏迷中悠悠醒转。
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竟然被一直视为蝼蚁的凡人羞辱成这样,
周剑也终于忍不住了,在那里破口大骂:
“一群杂种!老子就是不把你们当人,又能怎样?”
他语气逐渐癫狂:
“凭你们这点本事,连老子的毛都伤不到一根!”
“老子乃一县守备,朝廷百户!”
他睁着肿 胀的双眼,看向林东的方向:
“我劝你老老实实把我放了!”
哪怕是现在这个状况,周剑的语气依旧嚣张:
“老子上边可是有人的,你一个小小副千户,在老子后台那里,连根渣子都算不上!”
“哦?”
林东一听,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