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有了知觉。
继而是胳膊,双脚双腿。
我霍地起身,一头撞在了坚硬的物品上。
剧痛在我脑袋上炸开。
我下意识地想喊出声,却发现,我依旧是个哑巴,不能开口。
抱着头蹲下揉了揉后,我尝试着在黑暗中摸索。
双手慢慢朝前伸出去,胳膊都还没伸直,就触碰到了什么既冰冷又坚硬的物品。
那东西是圆柱体的,拇指粗细。
而且不止一根,而是每间隔拳头大小的距离,就再有一根。
我尝试着再站起身,腰还没挺直,脑袋就再次碰到了阻碍。
抬手去摸,和我前方的阻碍一样。
此时我确定,我被关在了铁笼子里。
四周仍旧黑压压一片,没有一点点光亮。
只有头顶的叫好声还在继续。
咚咚咚。
密集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
听起来,应该是唱皮影戏的换了新一批人。
既然出不去,开不了口,我直接坐回了原地。
保存体力吧还是。
我开始回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我被姜小姐设计。
从进到姜小姐家开始,我没有吃任何东西,甚至都没有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怎么就晕倒了?
不过好消息是,我现在人还活着。
我在思考,她留我一命,真的是因为我和她弟弟长得像,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而且……
这也和平时听的不一样啊。
我爷经常在晚上吃完饭后带我去村口纳凉。
一帮老头子聚在一起听我爷给他们吹牛,讲大半辈子的经历和故事。
九分假,一分真。
各式各样的故事都有,我最喜欢听的还是讲探案的故事。
在我爷的故事里面,那些探案的人在和犯人对峙的时候,那些犯人都会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一切都说出来。
巴不得连他老娘平时喜欢吃啥,干啥都往外说。
怎么到了我这里,姜小姐,还有那两个帮手,啥玩意都不愿意和我说呢。
搞了半天,我现在啥都还是猜想。
就一件事搞对了。
姜小姐和姜家班的确有关系。
不然我也就不会被关在姜家班地下了。
哐哐哐。
黑暗中,我身后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声响,而不是来自头顶。
我转过身子,双眼瞪去,入眼依旧是一片黑暗。
那声音响了一阵子后就停了下来。
哐哐哐!
我刚稍稍放心,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声音还在继续,一下比一下响,一下比一下重。
我后背紧紧靠在铁笼子上,双手握拳。
可等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停了下来。
声音并没有逐渐靠近,也没有逐渐远离。
每一次响起,都是在那里,和一开始的位置相同。
我想到了什么,用自己的身子撞在铁笼子上。
果然,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和我一样,是被铁笼子困在这里的!
那人是听见我最开始起身撞到笼子后,才想要和我互动。
危机解除,我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肩膀。
这里至少困了两个人,或许更多。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我只能默默地数着数字。
没有参照物,只有无尽的黑暗,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判断自己在铁笼子里被囚禁了多久。
临去找姜小姐前,我吃了很多牛肉,现在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但也没感觉很胀。
我了解自己的胃口,吃了那些东西,现在的这种状态,大约过了八九个小时。
被抓走的时候是晚上,现在应该是早上。
不对啊。
我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头顶刚刚传来的声音,分明是唱皮影戏的声音,还有那真实的叫好声,做不得假。
可如果是这样,时间就对不上了啊!
皮影戏哪有早上就开始唱的!
我意识到了不对劲。
要么皮影戏唱的不对劲,要么就是我的饥饿感出了问题。
不对,头顶的唱腔还在继续,叫好声也偶尔会响起。
皮影戏是真的在唱。
那就只有一个问题了,我的饥饿感出了问题。
或者说,是我的胃感觉不到饿了!
我猛地扯开衣服,轻轻拍打了下肚子。
没有任何感觉。
用力一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啪嗒。
黑暗中,什么东西掉在了我脚下。
我摸黑捡了起来。
东西一入手,我就发现这是我自己做的雷击木小剑。
就算我再冷静,一睁眼就是黑暗,也难免会忘记一些事情。
就比如说,忘了看看自己准备的两样东西有没有被收走。
用驴皮做的物件不见了,但是这把雷击木小剑,还在手上。
我不觉得他们在收走驴皮衣时,这把雷击木小剑没被发现。
只能是故意留给我的。
不等我多想。
一个微弱的光亮从远方亮起。
借着十分微弱的光亮,我稍微能看见自己的处境了。
果然是在一个一米见方的铁笼子内。
视线往左边看去,我整个人头皮发麻。
赶忙继续朝前后,右都匆忙扫了一眼。
这种铁笼子,至少三十几个!
远处的光亮越来越大,从一个光源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
光源慢慢靠近,我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白事儿铺子的老头,还有裁缝铺子的老板。
两人提着煤油灯,手上各自拎着一条棍子形状的物品。
每经过一个笼子都要伸进去怼一下笼子中的人。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一个提着煤油灯的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并没有靠近,而是一直站在原地。
我能依稀地看到他的身形。
像是个佝偻的小老头。
想要看清楚他的脸,有些困难。
这时我惊觉刚刚匆忙一扫,有个方向的人看着眼熟眼熟。
就是一开始想要和我互动,撞了好几次铁笼子,那个方向。
我偏过头,朝那边看去,等彻底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后,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面对胡老太太时,在溪水村被王二强逮住,我都没有这么绝望。
甚至是在周家村,我自己的五脏被替换,不知道还有几天可活,都远远没有现在如此绝望。
现在我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心死,心瘁!
我想呼喊,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铁笼子里关的人,死死地朝我这边看。
肥胖的脸死死贴在铁笼子上,被一根根的铁条勒出印子。
他想要将手伸出铁笼子,肥胖的胳膊却被卡住了,根本做不到。
我能看见他眼神里的恐惧,还有愧疚。
笼子里关的不是别人。
正是答应帮我把刘二妮安全送回村子的三胖子!
他在这,那刘二妮还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