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一条命?”
她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声音有些尖锐,到末尾都有些破了音。
从尾音里,我终于听到了符合她年龄的味道——喑哑。
“我为什么要救你!”
“去,把抓起来的那个胖子给我拽出来。”
“应该没死吧。”
她勾勾手,白事铺老头和裁缝铺老板两人立刻躬身上前。
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但当我看见这两人便秘一样的神色后,松了一口气。
三胖子应该是死了。
果然,两人说的东西和我预想的一样。
“姜……姜小姐,那个胖子身体太差了,应该是死了!”
女人强忍着怒气,身体微微抖了抖,但很快平复下来,“不怪你们,我也没想到这么多。”
“我救你,怎么个救法?”
“而且我不相信张怀会教育出出卖他的孙子来。”
我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扯开衣服,将胸口和肚皮展现在她面前,低声说道:“我只想活命!”
“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我抬手按在胸口,死死盯着女人,“我心脏没了。”
手顺着往下走,“肝、脾、肺、肾,全是空的!”
“我没几天可活了。”
姜小姐有些诧异,完全没想到我现在竟然是这种境地,但她还是对我说的话半信半疑。
“三阴,你去看看。”她挥挥手,刚刚那个判断我是否丢到左肩阳火的人,缓缓微微点头,朝我这边走来。
这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挑不出任何特点来,长相非常普通。
他个头很矮,甚至要比我还矮半个头。
姜小姐叫他为三阴。
三阴走到我身前,方才一直怀抱在胸前的手抬了出来,按在了我胸口。
这一触,我瞬间感觉通体冰冷,尤其是没有阳火庇护的左肩,感觉像是被人按进了腊月的河水。
他迅速抽开手,退到了女人身边,两只手又再次抱在一起,卷到衣服里抬到了胸口。
“姜小姐,她说的是真的,这小子身体里的五脏全空了!”
“现在跳动的东西,我感觉不到一点点人味儿。”
说着他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我身后的血池,贪婪地咽了下口水。
“三阴,这能,能活吗?”
姜小姐问道。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能是他爷爷的本事。”
三阴提到我爷爷时明显脸色变了变,看起来像是恐惧。
“当年要不是张怀,您弟弟也早就复活了,不用再等到现在……。”
“北派画尸人的道行,或许真的有办法。”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喜。
我爷在他们心里越深不可测,我越有机会!
“你爷都救不了你,你指望我能救你?”
姜小姐不置可否。
“这泡在血池里面的五脏,是你准备让你弟弟活过来准备的吧?”我指了指不远处的血池,“这一套东西能不能给我,让我活下去!”
我面露癫狂。
“我这里还有一种办法,能让你弟弟复活过来!”
“保准好用,我亲身经历过!”
“什么办法,是你北派传下来的法子?”
姜小姐问道。
“姜小姐,不能信他!他爷正的发邪,你觉得他会教这小子违背常伦的邪法?”
“是啊,姜小姐,不能信他,无论是什么办法,都绝对没有我们这一种好!”
白事铺老头还有裁缝铺老板赶忙开口提醒,站在一旁的三阴则是微微皱眉,没有开口。
“你的法子是怎么来的?”她问道。
“我年纪这么小,你觉得还能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我爷教给我的。”
我回忆着我爷平时给我讲的杂七杂八的北派画尸人故事,顺嘴胡说,“北派画尸人的传承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先把这一套内脏替给我,我就把那法子告诉你,反正我人就在这,也跑不掉。”
姜小姐沉默了好久,皱着眉,似乎在思考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她身侧那两人,急不可耐,想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三阴制止。
她在思考,我同样也在思考。
这姜家班到底谁说了算?谁才是老大?
这个年纪和我爷差不多大的姜小姐,是班主吗?
这么多年来,用免费看皮影戏的办法找到了生辰八字符合的人,割了内脏。
这种法子几乎是调动了整个姜家班。
照这来看,她在姜家班的地位应当很高。
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也不太对。
如果她在姜家班地位很高,有些事情就解释不通了啊。
姜家班在城西。
一直跟着她,明显是最得力的帮手,一个白事铺的老头,还有一个裁缝铺的老板,怎么会到城南去?
城南怎么和城西比?
有整个姜家班帮她去找生辰八字合适的人取五脏,她犯得着还跑到城南去吗?
再说了,她怎么办点事,还跑到城南去了。
就她身边这几个人,我都打了一个照面,没有一个和当晚逃窜回巷子里面的黑影对的上。
不是这几个人,反而那身影更像是她本人。
手握整个姜家班,犯得着自己动手吗,还差点被追上?
况且,那巡警队长还有王庆喜,从头到尾,没提过姜家班一个字。
只是提到了镇长的母亲。
如果姜小姐真的在姜家班地位很高,多少会提一嘴吧。
由此可见,她好像也就那样吧。
现在想想,送棺材到周家村这种手笔,是她上面的人办出来的事情,她没资格知道。
甚至有可能,姜家班用免费看皮影戏法子骗人收集指印的事情,并不是为了她,她只是顺带的受益者而已。
家大业大的,不差她用的这几个。
我理清楚这个思路后,她同样也做好了选择。
“刘二妮在我手上,你要是敢骗我,我保准让你看着她死在你面前,一缕魂都飘不走!”
“我见识过你爷的本事,这法子如果当真是北派画尸人传下来的,那一定比我准备用的法子要强。”
我第一次感觉北派画尸人的名头这么好用。
在村子里我还以为是什么路边摊货色呢。
原来不是村里人不识货,是他们不配识货啊。
真识货的主在镇子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