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姜羡光瞧我有些不解的表情问道：“你爷没和你说过什么是往生楼？”

“那可是你们北派正儿八经的好东西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

“张怀啊张怀，你还真是要将正道走到底，北派的传承你都可以舍，往生楼是什么都不往下传。”

“要是这样，你还不如把那些邪乎点的东西都写下来给我算了。”

接着，我从姜羡光那里知道了往生楼是哪一座。

就是姜家班大院正中心，有些像祠堂的那二层小楼。

那晚上我也听到了，这往生楼里，供奉的正是那三具扒皮尸体。

四角八仙桌，入门八步阶。

三盏神龛里供的是不知道染了多少血，活了多少年的干尸。

“好。”

我只是回了一句，没有再说其他的东西，姜羡光也不再言语，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断旋转着手上的拐杖，心有所想。

没一会儿，姜琴带着刘二妮回来了。

刘二妮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姜琴脸上明显有控制不住的兴奋，随手丢过来一套衣裳，我稳稳接住。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我清楚，阴三已经将我设下的套子，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姜琴了。

我要做的就是等待。

和刘二妮离开后，我们再次回到了那一间小屋。

我躺在床上，换好了干衣裳，缩在床角，裹紧了被子。

我的阴阳眼能看见别人身上的死气阴气，自然也能看到我自己的。

三盏阳火全灭，即便换上了新的五脏，我当下也岌岌可危。

想要活命固然要从姜家班大院逃掉，但是我还得想办法把浑身的阴债给用掉。

怎么用？

只能是请神！

不知道我这满身沉甸甸的阴债，能请下来什么样的人物。

不止是姜家班残害的那些，还有周家村的几百口。

怕是我爷都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笔阴债。

就这样捱到了晚上，我感觉到有些饿了。

正好这时，有一个姜家班的人敲响了房门，说大爷请我和刘二妮去影戏楼吃饭。

走出房门，明月高悬。

一路走去，整个姜家班大院静悄悄的。

除了昆虫的鸣叫声，还有风刮起地上沙砾的声响，我听不到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墓地乱葬岗怕是也就这般样子了。

来到影戏楼前，同样一个姜家班的人都没见到。

我内心无比激动，面色却平静如水。

偌大的影戏楼内死一般沉寂，静得让人心慌。

同样的房间内，姜羡光和姜琴并排而坐，桌子上是已经冷掉的菜。

“坐吧。”姜羡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去。

我谨慎地坐下去，刘二妮一定要站在我身后，这一次我没有同意。

而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坐在了我侧面。

今晚上这顿饭，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明知道她是阴三，不能让他站在我身后。

“姜班主，姜家班的人怎么一路走过来都没见到。”

我率先开口问道。

这节骨眼，不问才是不正常的。

“我们要换地方了，当然不留人了。”

姜羡光淡笑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饮自酌起来，看得出他很放松，还有一丝兴奋。

“小子，先吃饭吧，吃完饭你来说说，那替生阴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琴说着从桌下拿出了一捆香，拍在桌子上，朝我推了过来，“知道你吃饭要吃香，喏，给你买来了。”

我盯着桌子上的香迟迟没有动。

“你可是两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吃点也好有力气。”

姜羡光紧接着姜琴的话说道。

可我明知道，这俩人有可以把人迷晕的药，这菜我怎么吃的下。

迟迟未动筷，两人也不恼不怒，吃着桌子上的冷菜。

酒壶见底，姜羡光脸上有了红晕，他醉醺醺地拍拍手，屋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我认得，正是好久没见到，一直跟在姜琴身边的白事儿铺的老头。

他看起来有些累，衣服鞋子上都是灰，风尘仆仆。

一进门，他没有看向姜琴和姜羡光，而是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瞄向我。

“嘿。”

他轻笑了一声，从背后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白纸，轻描淡写地丢在了桌子上。

“你来猜猜我这几天去了哪儿？”

喑哑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栗，全身发冷。

“好了，不要绕圈子了。”

姜羡光手指轻轻在桌子上叩了叩，白事儿铺老头一弯腰，捡起桌子上的纸，正对着我缓缓展开。

那上面画着一张人脸！

正是我的样貌！

“我这几天找啊找，找啊找，终于问到认识你的人了！”

“你猜猜我是在哪个村子问到的？”

听到这话茬，我瞬间就懂了。

这白事儿铺的老头是拿着我的画像去找我家住在哪里了！

我心中悚然，死死地盯着姜羡光。

我爹和我爷出门在外，家里只剩下我娘我奶，她们俩现在……。

“不用这样的眼神，你放心，她们俩没事。”白事儿铺老头嘿嘿笑了笑，十分得意，“大爷吩咐过了，不动她们两个，现在她们还安全地在村子里待着呢。”

姜羡光开口了。

“张扬，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呵，我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件事上我骗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实际上，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恩怨不是吗？”

姜羡光缓缓起身，拿起桌上已经空掉的酒瓶，用力往杯子里甩了甩，又滴出了浅浅的一个杯底。

他端着酒杯，昂头喝进去，砸吧砸吧嘴，道：“我不怕告诉你，你爷一定要死！”

“张怀他一定要死！”

“但是，你可以活，你奶，你娘，包括你爹，都可以活！”

“还是要看你的态度！”

姜琴在旁边附和道：“讲实话，我很希望把你们一家子都给杀了，扒皮拘魂。”

说这些话时，姜琴脸色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突然话锋一转，“可是，我没把握，包括我大伯，也没有把握。”

“哪怕到了今天，过去了几十年，姜家班现在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我们还是没有把握，能胜过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