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津门冬晨。

寒雾笼罩着武馆外的窄巷，晨光透过薄雾，洒在振威武馆的木牌上。

武馆院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噼啪的柴响混着人群的低语，透出一股肃穆又热闹的氛围。

今日是刀疤陈金盆洗手的大日子，津门三教九流齐聚，院子里挤满了人。

粗布棉袄和呢子大衣摩肩接踵，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茶香。

刀疤陈站在院中央的高台上，眼神却比往日多了些沉稳和落寞。

他身旁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摞账本和几封信，旁边还站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正是那耕哥一伙人。

一个个的低着头，脸上满是惊惶。

抓了柳芸，这几人他也没落下。

马三奎站在台下，粗犷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眼神却始终避开台上的柳芸。

时辰已到，三声鼓响压低众人的骚乱声，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刀疤陈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很是得体：

“各位兄弟，今日是我陈行金盆洗手的日子，承蒙大家赏脸，来这振威武馆捧场！

我闯荡津门二十年，恩怨无数，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把账算清楚，也好干干净净退出江湖！”

场面话说完，那就要进前菜了。

话音刚落，他拿起桌上的账本，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木板嗡嗡作响：

“可千不该万不该，有人坏了规矩对我徒弟下手！台上绑的这些人，不知是哪位大兄的手笔！

先说这柳芸！”

他指向台下被绑住的柳芸，眼中怒火熊熊，

“这女人，打着燕门的旗号，勾 引我徒弟马三奎，偷收武馆学徒费，挑拨我师徒关系，还想栽赃我贪财不轨！

若不是有贵人相助，我陈行怕是要背一辈子黑锅，我这一支也完了！”

入行不对行内人动手，特别是有师承的，这是规矩。

陈行说完，台下便响起一片嘘声，有人骂道：

“呸！这种毒妇，真不要脸！”

显然，虽然同属江湖人，有些行当的风评属实不算太好。

刀疤陈冷哼一声，指向耕哥那伙人：

“还有这帮燕门的杂碎，跟着柳芸，一同败坏我武馆名声！

他们的事儿，我已经准备扭送到公 安，证据确凿，谁也别想跑！”

这话一出，人群里炸开了锅！

一名矮胖的中年汉子挤到前头，粗声粗气道：“

陈兄，这不合规矩吧？行内人出事儿，咱能招条 子？自古以来，江湖恩怨江湖了，哪有送官的道理？”

刀疤陈闻言，却紧盯着那汉子，声音低沉：

“规矩？什么是规矩？对行内人下套，偷钱害命，这叫规矩？

柳芸这毒妇，挑拨我师徒，栽赃我名声，这叫规矩？

新中国成立了，公 安就是咱们的靠山！谁若还抱着老黄历不放，那就别怪我陈行不讲情面！”

这话掷地有声，场间顿时鸦雀无声！

那矮胖汉子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吭声，讪讪退回人群。

祁升在一旁低笑，朝张继北使了个眼色：

你这家伙，给老陈写的词儿不错啊！

台上的刀疤陈有缓了口气，语气转而郑重：

“我陈行闯荡半生，见过太多腥风血雨。

如今新中国日子越来越好，咱这行当，也得跟上时代，所以弃了葛行，开这武馆！

我奉劝各位，也是如此！”

他看向马三奎，眼中还是带着些期许：

“这振威武馆，我正式交给三奎。从今往后，他就是这武馆的主事人！

各位兄弟，往后多多提点，我陈行先谢过了！”

马三奎猛地抬头，粗犷的脸上满是复杂，嘴唇颤抖。

万般言语想说出来，但是没有张继北给他写词儿，终究只重重磕了个头：

“师父……徒儿，绝不辜负您！”

但这副情深意切堪比父子的戏码，还是赢得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还有有人喊道：“三奎，好好干！别让你师父失望！”

刀疤陈点点头，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

“今日我金盆洗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江湖路远，愿各位好自为之，莫走歪路！”

说完，他端起一碗清水，双手高举，缓缓泼在地上，水花溅起，映着晨光，也划下句点。

仪式结束，众人纷纷上前告别。刀疤陈站在院门口，笑容满面的挨个送客。

张继北和苏伦也跟在祁升身后，准备告辞，却被刀疤陈一把拉住：

“小张，苏伦丫头，你们先等等嘿！”

接着，待人群差不多散完了，他转身从屋里拎出个布包，塞到张继北怀里：

“这是给你们的，拿着！”

张继北打开一看，布包里赫然是一台崭新的半导体收音机！

甚至还有一叠粮票和布票，全都沉甸甸的！

张继北赶紧摆手：“陈前辈，这太贵重了！您不是已经给了‘绝不藏私’的承诺吗？

再加上帮我叔给禽类办证的事儿已经够了，这些我可不能收！”

刀疤陈却哈哈一笑，摆手道：

“小张啊。‘绝不藏私’是我对你们帮忙的谢礼，这些是给你们小辈的培养，不冲突嘛！”

表面上说的大方，他心里可是一顿肉疼。这包东西，是祁升昨晚硬从他那儿抠出来的！

祁升也在一旁劝慰道：

“好外甥，你这趟帮了大忙，东西收下吧。对了...说说，你想要啥？金雕、游隼，还是鱼鹰？想清楚了，可别后悔！”

说起这事儿，张继北也是早有思考。

金雕威猛，堪称空中霸主，爪力能撕裂野狼；游隼速度无双，俯冲时快得连影子都追不上。

这两者随便选一个，都能大大增强队伍的空中能力。

可鱼鹰……这玩意学名鸬鹚，抓鱼是把好手，可除了这点，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干啥。

表面上看，这货跟金雕和游隼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祁升既然把鱼鹰跟那俩并列，必然有他的道理。

自己眼下战力不缺，众宠的配合已经够用，倒不如选个鱼鹰，研究研究它有啥特别之处，万一是个隐藏的宝贝呢？

所以他试探道：

“舅，陈前辈，要不...我选鱼鹰吧！”

这话一出，刀疤陈和祁升对视一眼，眼中各有神采。

刀疤陈那眼神分明是在揶揄道：昨天让我大出血，今天你不也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