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昂格尔已经听不下去了。
就算不提与这几匹马半个月以来的感情,母马要是生育不了,胡书记许诺的小马不也没了?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托阿鼻子骂:
“你脑子到底咋想的?这些马是租来的,村里就指着它们致富!
你是只想毁我们吗?你是想断了大家的路!从今天起,我昂格尔不认你是诺诺(弟弟)!”
昂格尔的话说的很重。
乌力楞里,同辈者都是兄弟。若是成了散去情谊的断烨,那是谁也看不起!
或者干脆这么说吧,吉雅都没成所有人的断烨...
但托阿此举,确实是自作自受。
张继北瞥了眼胡成栋,见老头子胸口起伏,呼吸粗得跟拉风箱似的,眼里夹着失望和火气。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徒弟,干出这缺德事,搁谁身上都得心口堵得慌。
胡成栋猛吸了口烟,烟圈吐得老长,扭头盯着托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说,为啥要干这事儿?”
托阿喉咙滚动,哆哆嗦嗦抬起头,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断断续续挤出一句:
“他...他是我阿玛,他不认我,我可咋活啊...”
这话一出,马厩里死寂一片,大家都不能理解。
胡成栋本能成为你的新爹,你敢拿村里的命 根子当赌注去赌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食子?
再者说了,和伊勒德修复关系有千百种,选择毁了自己的前程、同流合污,真是糊涂到家了。
胡成栋听完他这话,身形一下子佝偻起来。
勉强转过身,背对托阿,摆了摆手,声音已经带了点垂泪的味道:
“该咋办...就咋办吧。”
胡成栋这话,是彻底宣判死刑了。
只要不扭送公 安,辞了职还能当了村民。但是,显然胡成栋已经对这个徒弟彻底失望。
张继北赞成此举,但托阿毕竟是他徒弟,直接送乡上,村里人嚼舌根,胡成栋的脸面也挂不住。
还没想着怎么开口,昂格尔这时候蹿了出来,往前一步,指着托阿道:
“胡书记,这小子干的缺德事,我来押他送去公 安!”
胡成栋没吭声,点又燃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呛得他咳了两声。
他抬头看了眼托阿,眼神复杂,嘴里嘀咕了句:
“那也行,我这会儿去打报告。那就等天亮...”
胡成栋说到一半,张继北却已经定下答案,立马接上话,抢先、白道:
“天不亮就送他走,早送早关!到时候别忘了手上盖块布,悄无声息的送乡上。”
天不亮,村里人都还没起,送走托阿正好避人耳目,对大家都好。
这样既保住了胡成栋的脸面,也给托阿留了条后路,省得他在村里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胡成栋听完,吐出口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昂格尔还不解恨,皱着眉还想说啥,但张继北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先照办。
他也只能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托阿一眼,过去解开绳子,把人拽起来,怒声道:
“走吧,先回我屋,别磨蹭!”
马厩的门吱呀关上,里头只剩几匹马甩着尾巴嚼草,煤油灯的光晃得影子乱颤。
大家的事情结束了,张继北私人的事儿却没结束。
雪地里,张继北瞅了杨振梅一眼,脑子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开口。
好在张继北也不是不敢承认错误之人,干净利落的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
“杨同志,真的,我再次真诚的像你道歉。有空我请你吃饭,行不?要是还不行的话...”
话说到一半,杨振梅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盯着他。
眼神里最开始还带着点火气,但又马上缓和了:
“张继北同志,我接受你的道歉。”
张继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杨振梅语气缓下来,眼神却真诚得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我看了全程,也大概明白你的想法,我只有一点要说。
咱们是同志,往后这种事儿,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任?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不讲理的。”
张继北迎上她的眼神,脑子里突然一震,平时那张巧嘴愣是卡了壳。
杨振梅这话说得敞亮,换他自个儿,怕是也憋着一肚子火。可她没闹,反而把话挑明了,
这份心胸,确实让人佩服啊。
“我...”
他正想说啥,衣服里却忽地钻出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它吱吱叫着,红尾巴一甩,蹦到杨振梅手边
——灰灰这小家伙,偏偏挑这时候出来捣(破)乱(冰)!
杨振梅眼睛一亮,立马伸手接过它,轻轻抚着小家伙的背,嘴角咧得跟花儿似的。
她低头亲了亲灰灰的小脸,还发出了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腻人甜音:
“灰灰~你咋这么可爱嘞!”
再看一旁的灰灰,那更可气!
它先是蹭了蹭她的脸,爪子还抓着半粒松子,接着又嗖地从她手心钻进领口,估计小脚爪还正踩着...
张继北瞅着这场景,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
可杨振梅却没在意,哼着歌抱着灰灰快步往前走,任由灰灰待在那儿。
临进屋前还不忘扭头冲他道:
“今晚灰灰跟我睡!对了,明天请我吃饭,你自己说的,可别忘了哈!”
张继北愣了半秒,连连点头:“成,忘不了!”
他嘴上应着,脑子里却不知咋地闪过诺敏格那张笑脸。
村里的事儿一件接一件,托阿这事儿,总算暂时压住了。
但是吉雅还没抓到,伊勒德更是在暗处盯着不知道有啥新招啊...
......
另一头,村东的斜仁柱里,伊勒德裹着厚袄,借着月光摸进托阿的住处。
屋里黑漆漆的,火炉早就灭了,冷得像冰窟。
他皱着眉,四下打量,嘴里嘀咕:
“托阿...托阿?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走进玛陆,踩着地上的草垫子,翻了翻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几包草药散在角落,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伊勒德蹲下身,伸手一摸。发现这些都是吉雅要交给自己的。
大部分药还在,唯独少了那几包对马用的....
马...药...?
两者一串联,伊勒德猛地瞪大眼,脑子里轰地一响,赶紧想到了什么。
随后迅猛的站起身,扭头冲出屋子,飞快朝着马厩的方向摸去!